当晚,吃晚餐的时候,塞西尔尝试和洛碧商量让自己一个人出门的事。
“洛碧,我明天能去街上逛逛吗?”塞西尔试探性地问到。
“你要去找你白天看到的那位朋友是吗?”洛碧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塞西尔,“我说了,那个地方太偏僻,可能会遇上坏人,我没法同意让你自己一个人去,除非我陪着。”
“不是,我是想再去打听打听迪安和罗斯的事情,”塞西尔有些心虚地辩解到,“我之前和你说过他们的事的。”
洛碧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说:“小家伙,你听好了,我已经在这片街区问了每一个我认识的流浪者,但还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你那两位朋友的消息,这只能说明他们根本就不在这附近,你自己去了也不可能找到的,为什么不能听我的话,好好做个乖孩子呢?”
塞西尔有些闷闷不乐,虽然他很想去,但洛碧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确实,在不求助饼干小姐的前提下,只是在街上闲逛是不可能找到罗斯和迪安的。塞西尔已经在洛碧的带领下参观过附近的住宅区,每一所房子他都仔仔细细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一户的窗台上自己送给罗斯的小信物,更何况洛碧的朋友们也没传回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塞西尔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其他可以站得住脚的理由,不论如何,他一定要想办法溜出去见饼干小姐。就这样,晚餐在沉默的氛围中进行着,两个人都想找话题打破沉默,但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房间里只是回荡着人类咀嚼油炸食品的声音。
因为塞西尔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无奈之下他决定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如果等到睡觉前还想不出来他就打算和洛碧实话实说,到那时即使洛碧不同意他也会找机会偷偷地跑出去,哪怕回来要面对洛碧的责骂也没办法,他一定要见到饼干小姐,毕竟不知道她还会在这片街区逗留多久,这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正当塞西尔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时,一阵敲击金属网格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塞西尔转过头一看,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出现在网格的间隙里,这张脸他已经见过了好几次。洛碧有些吃惊地喊了一声“帕托”,然后起身为男人打开了金属网格。
“帕托,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洛碧一边接过男人的外套搭在沙发上,一边招呼他坐下。
这是塞西尔到这儿之后第四次见到这位洛碧口中的“帕托”——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这个中年男人不仅有着愿意支持人类权益的开明饲主,他自己也能轻而易举地帮洛碧找到绝佳的住处,还会定期来为洛碧和塞西尔送食物和煤油等日常物品,并且他每次来总穿着一身质感颇佳的衣服,与街道上的其他人类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实话,没见帕托之前,塞西尔一直以为他会是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但第一次见面时却让塞西尔大失所望。真实的帕托只是一个有些驼背,相貌有些丑陋,还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哪怕穿着这些上好的衣服也弥补不了他在外形上的劣势,唯一让塞西尔感到有些亲切的地方就是帕托的肤色倒是和自己差不多。
帕托一坐下来就立刻脱下了脚上的靴子,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毫不客气地把穿着湿哒哒的袜子的双脚搭在餐桌上,一股令人厌恶的臭味顿时散发开来。塞西尔强忍着这股味道继续吃着剩下的晚餐,洛碧则坐在远处的床沿上皱起了眉头。帕托似乎并未觉察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兴奋地对洛碧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对,是告诉这小子一个好消息,你们托我找的人找到了。”
塞西尔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食物,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帕托。虽说塞西尔和他还不算熟悉,但帕托有着一种和人自来熟的奇妙能力,帕托放下双脚,身子前倾,伸出手揉了揉塞西尔的头发说:“就是那个叫‘迪安’的,我们找到他了,我住在弗纳突里的朋友说,有人在当地的一家宠物商店打听到了一个叫‘迪安’的黄皮肤男孩,十岁左右,五官清秀俊朗,符合你的所有描述。”
塞西尔顿时兴奋了起来,他马上在心里原谅了帕托刚才无礼的行为,如果能找到迪安,哪怕让他在帕托臭袜子的味道里生活一个阿弗纳他也愿意。
“弗纳凃女?”洛碧打岔到,“那离我们这儿有好几天的路程呢,用爬的得要四五天才能爬到,一去一回可要耗费不少精力。”
“是弗纳突里,洛碧,你把读音弄错了,”塞西尔忍不住纠正到,他又害怕洛碧会不让自己去,急忙补充到,“没关系的,我不怕累,洛碧你如果怕累可以在家休息,我自己也能去。”
“胡闹,”洛碧的语气严厉起来,“你放心,既然有了消息,我不可能不让你去的,我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家长,相反,我会亲自送你过去。但是先说好,见了朋友,想办法偷偷聊一会儿就走,实在聊不到,就远远看一眼,宠物商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地方,到时候人家把你抓起来卖了你跑都跑不掉。”
“是!”塞西尔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平时对自己诸多约束的洛碧这么轻易就答应让他去找迪安,塞西尔觉得他简直就要等不及了。
“洛碧,等等,你不用去,你们爬过去实在太慢了,我找人送他去,再送他回来,保证不会出一点差错,”帕托从容地说,“况且你们两个一路爬行过去太危险了,你又不认识路,你甚至都弄不清那里准确的名字,我有办法的,相信我。”
“不认识路可以问一路上的流浪者们啊,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高明的好办法?”洛碧将信将疑地问,全然忘记了自己白天刚刚提醒过塞西尔流浪者并不可靠的事实。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洛碧,那些流浪者根本不靠谱,你少招惹他们。至于我的办法嘛,我能弄到一辆小型的普约尔,”帕托有些得意地回答,“坐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洛碧你又不会开,就别跟着添乱了。两个伊弗纳之后出发,当晚就能回来,怎么样,这个提议够安全了吗?”
洛碧和塞西尔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男人居然有办法弄到卡维迪弗星人的交通工具?从前只是知道他有点手腕,可他们从没想过他还有这等本事。
“到时候我让我的手下送他去,你不用担心,”帕托继续用一种类似炫耀的口气说,“那家伙的吃喝全靠我提供,我让他做的事他一定不敢懈怠。”
帕托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也让洛碧的脸黑了下来,毕竟洛碧和塞西尔的吃喝也全靠他支援,这话洛碧听着心里想必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有诸多不放心,但考虑到塞西尔强烈的愿望,洛碧还是先暂且答应了下来,然后找了个借口匆匆送走帕托,之后,她再三和塞西尔确认是不是真的非去不可,塞西尔每次都十分坚定地点点头。无奈的洛碧也只能叹了口气,开始为塞西尔准备起当天的包裹来,她毕竟不是塞西尔的生母,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两百来个伊弗纳,一些事情她也不好独断专行地代替塞西尔做决定,这只会激发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与不信任。
洛碧往包裹里面塞了两袋零嘴和一壶水,还有那把她从未离身的激光手枪。打点好一切之后,洛碧最后问了一次塞西尔:“你确定不用我陪着去吗?我真的不介意陪你过去。哪怕慢慢问路问过去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塞西尔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睡衣,早早爬上了床,因为他要趁着洛碧反悔或者想到别的什么事情之前赶快睡着才行,“洛碧,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怎么还能让你再陪我受一来一回接近十天的罪呢?比起十天的爬行路程,乘坐普约尔当天来回要省时省力得多,我都这么大了,自己去没问题的,何况帕托说了,他会找人陪着我的。”
其实洛碧很清楚,这是最佳的方案,比起自己带着塞西尔背着一大袋干粮一路摸索着问路问过去,当天来回显然轻松方便得多,而且如果真能弄到一辆普约尔,这趟行程也比慢慢爬过去要安全得多。但洛碧还是有些小失落,她有些自私地希望塞西尔能够表现出对她更多的依赖与不舍,然后再由她来提出塞西尔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应该学着自己过去。塞西尔像现在这样直接一口答应,丝毫没有流露出对自己依赖与不舍,这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养母做得有些失败,她甚至不确定在塞西尔的心中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或许是养母,又或许只是一个好心的阿姨。
看着洛碧落寞失望的背影,塞西尔单纯地以为这只是因为洛碧不愿意让自己去,这个十岁的孩子对人类的喜怒哀乐还缺乏更深层次的了解。患得患失的塞西尔情急之下只能急忙假装自己睡着了,他侧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故意发出细微的鼾声,心里祈祷着明天快点到来。
看到塞西尔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进入了梦乡,洛碧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她背对着床偷偷地哭了出来。塞西尔听到哭声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害怕这趟旅程又发生什么意外,一切的一切,他都想等到见了迪安之后再说。
一觉醒来,洛碧表现得就像前一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看上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虽然表情里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塞西尔也表现得格外听话,就像哀求父母为自己购买贵重玩具时的孩子那样,不止是百依百顺,还主动帮忙洛碧擦碗擦地。但越是这样,气氛越是有些尴尬,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度过了一个伊弗纳。晚上睡觉前,洛碧还是没忍住,她再三叮嘱塞西尔去到外面要一切小心,遇事要冷静,塞西尔向洛碧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节外生枝,一定会平安回来。
第二个伊弗纳的清早,二人按照与帕托的约定,在街对面第一家商店开门营业的时候出了门,这时候天空才刚刚破晓。洛碧和塞西尔爬出金属网格,穿过住宅区的街道,来到一处较为隐秘的死胡同,毕竟在普约尔发动之前,绝不能让周遭的卡维迪弗星人看到驾驶它的居然是人类,因此只能选择人迹罕至的地方上车。他们赶到的时候,帕托已经站在这里等候,他的身后真的停着一辆非常小巧的普约尔。虽说已经约定好了,但亲眼看到帕托真的弄来了一辆普约尔,塞西尔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吃惊,他本来还有些担心帕托只是在说大话。
“帕托,这东西你从哪儿搞来的?”洛碧一边环绕着普约尔打转,一边谨慎地询问帕托,她甚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毕竟这是为数不多可以这么近距离观察普约尔的机会。
“向我主人借的,你知道,他们总是很乐于帮助人类,”帕托靠在胡同的墙上,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但在塞西尔看来,这样的姿势配上他的外形反倒显得有些滑稽,“他们还有比这豪华得多的普约尔,这一辆他们很少用的,我们只需要保证今晚把普约尔完好无损地物归原主就行了,没有其他任何要求。”
塞西尔也忍不住凑上前去,绕着普约尔转了好几个圈,用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辆宝贝,生怕把它弄坏了。洛碧让帕托打开了侧面的门,仔细看了看里面,驾驶室确实不算特别大,只有两个座位,但由于卡维迪弗星人身形较大,座位十分的宽敞,室内高度也很可观,她在心中偷偷盘算了一下,这里面要挤下三个人类还是绰绰有余的。洛碧当然很想跟去,但一想到这两天塞西尔和自己生疏的表现,她又打起了退堂鼓,他们开始这段类似母子的关系还不算很久,或许自己还是给这孩子留一些空间比较好吧,逼得太紧反而会让他厌烦自己。
洛碧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决定还是让塞西尔自己前往,她关上门,回过头问帕托:“你说的送他去的人呢?他在哪儿?我得先和他谈谈。”
话音刚落,胡同入口处就有个男人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穿着破旧的衣服,简陋的鞋子,一头杂乱的红发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修剪了,他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年龄看上去比洛碧和帕托都还要年长不少。帕托走上前去搂住男人的肩膀,露出灿烂的微笑,就像看到了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似的,但陌生男人的脸上却写满了冷漠。
“这是拜伦,我最好的哥们儿,按照人类的年龄来说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在这个社会,人类活到这把岁数可是很少见了,是不是拜伦?”帕托兴致勃勃地介绍着他的朋友,这位朋友的脸上却依然写满了冷漠,帕托却似乎完全没觉察到,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这家伙很害羞,总是不爱讲话,但他办事可靠谱了,我有麻烦总爱找他帮忙。”
洛碧有些狐疑地打量着这个白皮肤的中年男子,她觉得这家伙看上去似乎不怎么靠得住,大概是看穿了洛碧的心思,这位拜伦终于开口说话了。
“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安全地把这孩子带回来。”
拜伦说话的语气没有掺杂任何的情感,却有种不容置疑的说服力,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的承诺是十分可靠的。洛碧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因为自己对拜伦的怀疑被看穿了而觉得有些难为情。
拜伦打开普约尔另一侧的门,轻车熟路地坐到了驾驶座上,捣鼓了几下就让普约尔发动了起来,并示意塞西尔快点上去。洛碧将塞西尔紧紧地搂在怀中,亲吻了他的额头,又最后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
在两个中年男人面前被亲吻,这让塞西尔觉得有些难为情,他红着脸和洛碧以及帕托告了别,转身爬到了拜伦驾驶的普约尔中。紧接着拜伦关闭了两侧的门,普约尔渐渐漂浮起来,越升越高,塞西尔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向下看,地面上的洛碧和帕托也变得越来越小,洛碧小小的影子还在对着自己挥手。塞西尔也拼命地向洛碧挥手,虽然很盼望见到迪安,但这一瞬间,塞西尔的心里却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舍的情绪,甚至有些想哭,但他努力憋住了,他不想让拜伦看到身为男子汉的自己哭泣的样子。
普约尔升到一定高度之后就朝前行进起来,洛碧一直注视着普约尔,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之后,帕托绅士地将洛碧送回了家,并表示自己今晚会去吃晚餐。
其实洛碧很清楚,帕托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爱着自己,可她并不喜欢帕托,倒不是因为帕托相貌丑陋,说得更准确一点,她觉得自己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除了想拥有自己的孩子之外,洛碧对于和人共同生活这件事情提不起任何兴趣。但她心里也明白,这么多年来,帕托帮了自己很多,自己既然接受了他的帮助,就不能做得太绝情,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她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曾经无数次对自己说,帕托不会坚持太久的,如果他能再坚持三年,自己就和他在一起,可三年又三年,帕托是坚持下来了,洛碧却一再在心里推迟着这个期限。
或许帕托这个人看上去有些猥琐轻浮,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当然也有过多次独处的经历,帕托却从来没有以恩人的身份勉强过洛碧什么。反倒是每次在拒绝帕托真挚的告白后,洛碧都会觉得有些愧疚,她感觉自己在利用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在卡维迪弗星上,她没有其他安身立命的法子了。她知道,今天晚餐时,自己很可能又要拒绝帕托一次了。
同一天,在弗纳突里的宠物商店里,聚集了一大批拿着奇怪机器的卡维迪弗星人,他们举着机器,对着橱窗里的马克转来转去,杰拉德告诉迪安,这叫拍照,他们要把马克的照片放到海报上,把他的影像放到节目里。
迪安不屑地半躺在地上,眼睛虽然看着别处,但却不时瞟向马克的方向。
马克穿着华丽的衣服,在橱窗中熟练地切换着各种姿势,每一个姿势都会在人群中引来一片赞叹,店长站在一旁,充满爱意地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小摇钱树,仿佛生怕有人会趁他不注意把他的宝贝偷了去。
看了一阵子后,迪安开始不自觉地学着马克的样子摆姿势,他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成为了大明星,如果有人来给自己拍照片,自己会摆什么样的姿势。迪安十分确定,自己到时候一定会比马克的姿势要帅气得多,可整个店里根本没有人注意他,大家的目光都在马克身上。马克在切换姿势的过程中无意间注意到了栅栏里正在模仿自己的迪安,与马克目光接触的一瞬间,迪安顿时羞红了脸,他这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时刻,而马克只是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对着迪安做了一个大拇指朝下的姿势,似乎在嘲讽他东施效颦。迪安气极了,可他拿人群簇拥中的马克毫无办法,他面红耳赤地坐回了原位,嘟着嘴,不知一肚子气该往哪儿发,他突然注意到看着自己偷笑的杰拉德,顿时火气就爆发了。
“怎么,你觉得很好笑吗?”迪安气鼓鼓地问杰拉德。
杰拉德急忙收起笑容,转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想缓解尴尬。
“像你这样的死肥猪,只能一辈子躺在栅栏里混吃等死,”迪安继续咄咄逼人地对着杰拉德的背影进行攻击,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现这个杰拉德似乎不论怎么挨骂都无动于衷的样子,这导致他已经逐渐习惯了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到对方身上,“你这种人什么都不做,却嘲笑别人的努力,你也好意思?”
杰拉德还是不理会迪安,对于这个容易烦躁的室友,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迪安常常会为了马克的事情变得烦躁不安,他把马克当成自己的假想敌,然而在今天之前,马克甚至都没注意到店里还有这么一个叫迪安的家伙。杰拉德知道,迪安骂一会儿把气消了就好了,他不想和迪安吵架,反正那些粗鲁的话对油盐不进的自己也造不成一丝一毫的困扰,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很清楚凭自己的口才根本吵不过迪安。
“还要继续装死吗?你都没有自尊心吗?我这么骂你你都不生气吗?”迪安见杰拉德毫无反应,心里的怒火不减反增。
杰拉德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起各种食物的味道,好让迪安的声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迪安有一点说得不错,对于杰拉德来说,自尊心是最没有必要的东西,是幸福路上的绊脚石,是人类自己给自己预设的陷阱,杰拉德不明白,人为什么非得有自尊心才能活下去,像自己这样无欲无求顺其自然不是也蛮舒服的吗?
“哟,看来你真的是只不知羞耻的肥猪,”迪安露出讥讽的笑容,他觉得嘲讽杰拉德的同时,自己心里竟不知不觉快活起来,大概是数落一个比自己更糟糕的人,能让他暂时忘却自己的失败,“你看看你自己,你活得还像个人样吗?你就像一摊正在腐烂的烂肉,每天散发着恶臭恶心我。就是因为和你住在一起,才会没有客人愿意过来参观,要不然我早就被买走了!”
迪安的话丝毫没有刺伤到杰拉德,对方反倒是注意到了别的奇奇怪怪的点,杰拉德反问迪安:“你都没见过猪,只是从前在饲养院听人说过这个词儿,你怎么知道猪不好呢?说不定地球上的猪是一种很可爱的生物。”
杰拉德的反问让迪安彻底失去了继续讥讽他的动力,这就像你用尽全力去殴打一块石头,也许一开始你会觉得很爽,但事情进展到一半,你就会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不仅无法伤害到石头,反而还会显得自己非常愚蠢。
迪安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望着宠物商店的天花板,开始咬起自己的指甲,每当这么做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压力得到了莫名的释放。他并不知道,橱窗的外面,弗纳突里的某个隐蔽的胡同里,塞西尔乘坐的普约尔已经缓缓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