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福着急之下,也顾不得用写字板,大手胡乱比划地乌拉乌拉。
“废话。”王君衡一瞪眼,说道:“没了你这张屠夫,我还非得吃带毛猪了?”
他拍了司福一把,说道:“我好容易给你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千万别辜负了我。”
司福一张大脸涨的通红。
看着这个熊一样壮硕汉子,如害羞小娘一样忸怩地搓着手。郦晨儿感觉很有趣。
人影一闪,一名书吏从门外走了过来,笑吟吟地说道:“原来你们在这里,真让我好找。”
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书吏,王君衡就是心头一沉。
先前正是这书吏建议把司福调走的。
看到这名书吏后,徐滨也是眉头一皱,问道:“贾青山,你来这作甚?”
贾青山也没理会徐滨,对郦晨儿行了一礼:“见过小姐。”
“不客气,有什么事赶紧说吧。”郦晨儿大大咧咧地一摆手说道。
贾青山欠身说道:“校尉大人刚刚回来,让小姐布置一道阵法,顺便为骁骑营的将士诊断一番。”
“项锋回来了?”郦晨儿讶然问道。
“正是。”贾青山恭敬说道:“此次随军将士虽唯有伤残,但却多有冻伤,恳请小姐出手。”
“没事,我马上就去!”郦晨儿拢了一下幕离,对徐滨说道:“徐大哥,你去帮我调些药材过来。”
然后她转身对王君衡说道:“王大哥,我先过去了。”
王君衡微笑说道:“郦小姐请自便就是。”
待郦晨儿离开后,贾青山微微一笑,对司福说道:“这位壮士,我家校尉特别准备了接风宴,给壮士接风。”
说话时,他故意不理会王君衡,分明就是来恶心他的。
司福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着王君衡。
“去吧司福。”王君衡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劳顿一路,先吃顿热食歇歇,我这便就回军营了。”
说罢,他转身大步向外走去了。
看着他单薄的身影,徐滨不由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小院外面。
在走出庭院后,却听贾青山阴恻恻地说道:“徐参军,你刚刚似乎跟那个贼配军惺惺相惜啊?”
看着这个阴险小人,徐滨心头着实厌恶,大袖一甩,冷声说道:“那又如何?”
书吏嘿嘿一笑说道:“你难道不知道,那王君衡和校尉大人有世仇么?”
徐滨哼了一声,也不理会这个阴毒小人,转身就朝校尉府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贾青山眼中露出毒蛇一般的光芒。
……
在王君衡来到配军营时,偌大的配军营正开饭。
与他想象中狗窝和猪圈混合体一样的配军营截然相反,整座配军营均以粗大原木搭建而成,坚固结实,很有种粗犷的美感。
堪比澡盆的行军大锅当院一字排开,内里汤面疙瘩夹杂着苜蓿草,不停地随着热气翻滚,周围围着一圈贼配军。
看到王君衡到来之后,周围的贼配军自动就分开了一条路。
这便是作为配军营老大的福利所在了。
王君衡走到行军锅前,顺手从竹筐里拿起一只陶盆和两个糜子馍馍,负责打饭的伙夫立即卖力搅动下锅底,用马勺给他加了满满一盆的汤面疙瘩。
“还真是阶级无处不在啊。”
看着周围眼神敬畏的配军,王君衡摇了摇头,端着饭盆找到一块石头坐下了。
被冻过的糜子馍馍坚硬堪比铁石,王君衡也只能掰成小块泡软了,然后才是一阵风卷残云。
一个黄脸的汉子端着陶盆,走到他跟前,大咧咧地说道:“这位读书相公,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这黄脸汉子先前在城墙根下摆弄龟甲卦钱,看上去颇为惹眼。
“这边请。”王君衡笑着挪开一个位置,
这黄脸汉子毫不客气地坐下了,然后吸溜了一大口热粥,自来熟地说道:“我叫老狗,本名早就忘了,您叫我老狗就行。”
“在下王君衡。”王君衡刨了两口汤面疙瘩,说道。
“原来是王公子。”老狗擦了擦嘴巴,不由地说道:“不瞒王公子,我是前年三月被发配到这里来,已在这里待了一年多了。”
“时间也不短了。”王君衡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说道:“不过看老哥,你也是盗墓的高手了,钻门打洞一流,怎么就失手了呢?”
老狗一听,两眼瞪得如同铃铛,不由地说道:“你怎知道我是盗墓的?”
“山海镇的纹身。”王君衡目光落在他手臂纹身上,笑着说道:“盗墓一行顶级高手‘观山太保’才有的标记。”
“不愧是读书人,知道的就是多。”老狗心中钦佩,一竖大拇指,说道:“连我们这下九流的门道都一清二楚。”
周围的贼配军们见他们聊的畅快,也都纷纷围聚了过来,听他们聊天,唏哩呼噜的声音连绵不断。简直如同猪圈喂猪一般。
却听老狗又问道:“不知王公子你是怎么来的?”
王君衡笑着说道:“是官场上倾轧的把戏,不说也罢。”
见王君衡不说,老狗也浑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君衡找话说。这家伙纯粹是闲极无聊,就是没话找话说。
罪囚营的性质和监狱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的。
这些罪囚都是从全国各地而来的罪犯大盗,一群精力充沛的人渣聚在一起,闲极无聊之下,不衍生出一些变态的东西来才叫怪事。
老狗虽不至于像黑虎这么变态,但也想从他身上找些新鲜的乐子而已。
既然是这样,那就比较好办了。
“既然大家都如此无聊,便由我为大家说一段书如何?”
王君衡随手放下陶盆,然后摆开了架势。
周围本来意欲散去的贼配军闻言之下,立即纷纷围聚过来,眼睛发亮地盯着他。
…
与此同时,徐滨在回到校尉府大厅时,项锋已然都从狂怒中恢复过来。几名书吏正在收拾大厅狼藉。
看都走进大厅的徐滨,项牟却是神色不善。
徐滨不由暗叹一声,不消说得,贾青山已经向他汇报了。
“徐参军。”项牟率看着他,嘲讽地说道:“你与王君衡都是儒生,你们俩倒是惺惺相惜啊。
徐滨却是拱手朝项锋说道:“校尉大人,如今粮秣不足,都护府的粮秣运不过来。徐某智计短浅,只想向王君衡求教一二,或能解校尉府燃眉之急。”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一句说道:“刚刚徐某一直在筹算粮草,并不知道有这一重,还请校尉大人恕罪。”
语气四平八稳,不卑不亢。
跟随项锋多年,徐滨知道项锋不会在意这些小节。项牟也只想要借这个机会敲打他一下而已。
这种贵族家族的权谋套路,徐滨早就腻烦透顶。
沉默了许久,项锋开口了,缓缓说道:“校尉府如今粮草,可维系多久?”
徐滨摇头说道:“不足一月。”
项牟露出冷笑说道:“你既向王君衡讨教,却不知他怎么说的?”
“内政的问题,内政来解决。”徐滨说道。
“这算什么答案?”项牟训斥说道。
徐滨默然不语。
与此同时,项锋的亲兵统领贼头贼脑地抻着脖子向里看。
“怎么了,项疾?”项牟皱眉看着他,说道:“贼头贼脑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项疾神情颇为窘迫,支吾说道:“少爷,牟叔,有件事……想请您定夺一下。”
“不是让你招待司福么?”项锋眉头一挑,斥道:“这点小事自己不能解决,非要让我定夺?”
项疾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苦着一张脸,无奈地说道:“少爷,您……还是过来看看吧。”
项锋眉头一皱,转身就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