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府大门外,徐滨与王君衡攀谈一番。
两人互通师门,徐滨师从关学一派,其学风与心学甚是相近。
“原来如此,少兄是出身林师门下。”徐滨羡慕地说道:“林山长乃一代宗师,名震天下,徐某仰慕已久,恨不能以师事之。”
王君衡客气了几句后,环顾周围一圈,不由问道:“不知徐兄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灰袍的汉子?那是我的兄弟。刚刚还在这里,现在不见了。”
“哦,你说那个灰袍哑巴。”徐滨笑着说道:“我且带你去吧,你可找不到地方。”
“这不太好吧。”王君衡犹豫说道:“徐兄,我和校尉大人……”
徐滨挥手打断他,慨然说道:“无妨碍,校尉大人性情刚烈,然胸襟过人,断不会因这点小事责罚我。徐某人在校尉府还是有些地位的。”
说着便带他向城南走去,一路上徐滨向王君衡解说。
赤水城本就是一座夯土城,经历过无数的战乱,城内破败不堪,不少城墙上的城砖已然破裂剥落,露出里面的夯土。不过城内收拾的却颇为干净。
“看得出来,校尉大人统御有方。”看着城内井然有序,王君衡不由地说道。
“校尉大人虽出身勋贵,却并无纨绔之气。”徐滨摇头说道:“且校尉继承家传兵法,来北地时曾立下重誓,要以祖传的马槊为陛下扫清北疆,重振家族声威。”
王君衡眼神一动,不由想起今日入城时,那五百铁骑杀气冲天的模样。
他心念一转,随即询问一番如今城内状况,徐滨一一对他作出解答。
在得知如今校尉府的窘境,王君衡微微冷笑。
如今官场腐败,边军粮草层层克扣,一担粮草到了边军往往已不足二两,如今又是天寒地冻时节,校尉府实在已濒临绝境。所以项锋不得不时常出去“打草谷”以弥补粮秣。
徐滨瞅了他一眼,问道:“王兄因何发笑?”
“项校尉武力虽高,却也太纯粹了些。”王君衡冷笑说道:“凡事都惯用武力解决问题。”
“这有什么奇怪的么?”徐滨心中有些好奇。
“如果武力真的能解决问题,朝堂上那些武将也不至于被文官压得生不如死了。”
徐滨沉吟片刻后,问道:“如今校尉府面临缺粮窘境,王兄可有办法解决?”
“徐兄。”王君衡笑着说道:“内政的问题只能用内政手段解决,一两个主意于事无补。”
听王君衡这么一说,徐滨眉头紧锁。
说话之间,两人已来到了南城,相比起热闹的东城和西城,南城却颇为幽静,这里也没有几户人家。一座清净幽雅的小院矗立在这里。
这座小院说是清净幽雅,也不过青砖大瓦白墙面而已,与周围黄土茅草房成了鲜明的对比。
踏进这座小院后,王君衡看到司福正光着膀子,木桩般坐在庭院正中。身上还绘制着繁杂的符咒。
王君衡心中奇怪,不由问道:“司福,你在作甚?”
听到王君衡的声音,司福身体一动,正要转身时,只听一个少女的大叫声传来:“别乱动!弄乱了我的符咒!”
司福不由地面露苦色,只见一个戴着幕离的少女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怒道:“没看见我在给他治病吗?弄乱符咒怎么办?”
没等王君衡开口,一旁徐滨已苦笑说道:“大小姐,这位是……”
“我知道,我知道。”少女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他,说道:“不就是这家伙的主人么?莫要乱了我符咒的气场!”
王君衡正待询问,徐滨已快速将他拉到了一边,小声说道:“王兄,这位姑娘叫郦晨儿,来自东海长离岛,是校尉府的供奉,总而言之,千万别得罪她就是了。”
王君衡看她一眼,疑惑问道:“这么厉害?”
徐滨急忙按住他,说道:“你得罪校尉大人都不要得罪她,你要真得罪她,恐怕真的难以在这里立足了。”正在接受治疗的司福眼神倏然一闪。
见徐滨如此紧张,王君衡也不好继续问,当即岔开话题说道:“徐兄,你的浩然正气修到几层了?”
徐滨摇头说道:“我资质不太好,起步也较晚,如今也只修炼到三层正气而已。”
王君衡点点头,浩然正气终究还是修行之法。绝对不是普通的武功气功可以媲美。
北疆之地酷寒,若没有足够的修行护身,以徐滨的体质根本熬不了太久。
却听徐滨继续说道:“贤弟,说来也是奇怪,儒门中那些官场成就越高的,正气修为往往都是越高。”
骤听到这句话,王君衡心中陡然掠过一道灵光。
徐滨这句话没错,自己恩师在仕途的成就极高,曾经率兵平定南方叛乱,可谓文武双全,一身浩然正气也已打破天人了界限,威震三界。
不止是自家恩师,但凡在官场上有大作为的官员,正气修为也是极高。
徐滨这句话似触及到他桎梏已久的瓶颈,但王君衡一时却又有些想不通。
与此同时,忙碌半天的郦晨儿终于开始动手治疗了。
她一双纤纤玉手接连打动法诀,催动起周围灵气,司福身上符咒花纹游离而起,缓缓径直向他咽喉直逼而去。
原来她是要治好司福的哑巴。
待这道灵光在司福咽喉游走一时三刻后,郦晨儿连声问道:“怎样了?开口说话试试!”
司福张开嘴巴,发出“嗬嗬”的嘶哑声,依旧没有效果。
郦晨儿不由地眉心蹙起,跺脚说道:“怎么还是没有效果?”
眼瞅着这娇憨可人的小姑娘愁眉苦脸,王君衡实在于心不忍,走过来说道:“别再费劲了,司福治不好的。”
郦晨儿不由地眼睛一瞪,问道:“为什么治不好?”
看着司福微微扭曲的脸庞,王君衡也不由地叹息一声,说道:“司福幼年时曾遭受火劫,嗓子被烟熏坏了。成年后,我曾找过修士帮他治疗。其中不乏元神修士,结果还是没有起色。”
这句话说的很明白了,元神境的修士尚且治疗不好,你这炼气境的更白搭了。
王君衡已看出来了,这小姑娘修炼纯正道法,如今已是炼气四重。
登时郦晨儿有些泄气。
王君衡笑着劝说道:“姑娘好意,我心领了。他日必有回报。”
郦晨儿这才回过神来,打量他一眼,问道:“你是校尉府新来的官员么?”
“不是。”王君衡苦笑着说道:“我是被充军发配来的。”
郦晨儿不由张大嘴巴,好半晌,才有些讪讪地说道:“抱歉啊……”
“没关系。”王君衡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一拍司福的肩膀说道:“走罢司福,刚刚校尉府已征召你为亲兵,你这就去报道吧。”
司福一怔,露出焦急神色。
他从旁边包袱里摸出一只沙盘来,开始写划。
这只沙盘是王君衡为他制作的磁力沙盘,如同小孩子的磁力写字板般,用起来颇为方便。在来时路上用起来不方便,所以司福也没有拿出来。
看到他拿出这种东西,郦晨儿和徐滨不由露出惊奇之色,却见司福拿着沙盘,用磁笔笨拙地写道:“那你呢?”
“我自然是回军营了。”王君衡说道。
司福登时急了眼,别人不清楚王君衡的实力,他可是非常清楚的。
王君衡如今的正气修为也不过三层,根本就不是黑虎的对手。他去了那虎狼窝岂会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