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代公主营中修养了七八日,李辟的身体已经大好,云也勉强能起身走路了,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近几日李辟天天给他炖汤,和后世不同的是,这会儿可没什么可口的调料,不过是粗犷地用些牛羊肉放到水里面炖煮,然后差不多撒一点宝贵的粗盐粒而已。虽然尝起来没有后世的汤那么美味,但也还凑合能下口,而对于云他们这些古代人来说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期间,李辟也打听到了采蘩乃是汉代派往羌人族中进行和亲的公主,虽然名为公主但其实是诸侯王的女儿,然后被皇帝收为义女,以皇女的名义下嫁给羌人大族长。
和昭君出塞一样的模式,采蘩内心当然是不愿意的,但为了汉羌之间的安宁以及自己王父的地位,她也只能接受在苦寒的西部荒野里和一帮外族之人共度一生,因为这是作为一个公主不能逃脱的宿命。
李辟和云的来历也渐渐被队中之人渐渐了解,众护送公主出塞的士卒也大多和他们混熟了。同为执戟之士,他们都对二人产生了同类的亲近感,同时二人也是为了抵御羌人、守护大汉边关而受伤,多多少少他们对二人还是有点敬意的。
尤其是送亲首领,谒者第五奇,他也是陇西人士,对李辟的遭遇非常同情,同时考虑他们俩的身份,故招二人也做了迎亲队中的卒正,他们没什么背景自然是做不上羽林军的,在护送公主的队伍中,也只有五分之一是羽林军,剩下的都是边郡的郡卒,故第五奇让他们做了陇西郡的郡卒在队中效力。
想到自己好歹没事,还能在西汉末世继续做个小卒伍,能够混上一口饱饭,那总比流离失所饿死强,兄弟云行动也不便,不如且随波逐流,看看能不能日后混个武官,也算能在乱世中立身了。
这么想着,嘴角绽开一丝笑意,榻上的李云却摇了摇头道:“大哥,咱们从宗族出来的时候,老族长和咱们讲,无论如何也要混个人样再回去。你说现在咱们这从边关逃出来,在这公主的队伍中当个小兵,能有出息吗?”
白了李云一眼,李辟笑道:“就你小子顾虑这么多,就现在这世道,当个能吃饱饭的小兵就不错了,老族长那是整天要复兴李氏家族,一天到晚建功立业,可咱们也要有那个能耐啊。你瞅瞅你,现在还不是像个死狗一样躺着……”
“可是哥你也别忘了族长的吩咐啊,陇西李氏这个名号确实是咱们毕生的追求!”云自小就有点执拗,对于认准了的事便会一条路走到黑。
李辟虽然在前世也是有着复习李氏的夙愿,但是现在灵魂早已经是个现代人的思想,复兴宗族?不存在的!这么麻烦的事李辟真的很不愿意动脑筋,穿越到了古代难道不就是吃吃喝喝、发号施令吗?什么时候过的比现代人还要辛苦了?
清了清嗓子,李辟正色道:“你小子说的也没错,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咱们先从小事开始做起。跟着公主的送亲队伍见见世面,我看第五大人对我们就挺不错的,先跟着他混啊。”
李云挠挠头笑道:“大哥说的也有道理,那暂时咱们就这样吧,不过先练好武艺最重要。”
李辟翘着二郎腿,哼哼道:“没错没错……”
“而且没多少年,这就要是天下大乱了啊!”他皱着眉掐着指头在独自算着什么。
“大哥你怎的知道会天下大乱,现在我大汉声威达于四海,还没有什么是征服不了的,怎么会有大乱之世?”李云奇道。
李辟露出一种你不会懂的神秘表情,废话,他来自后世当然知道会发生些什么,王莽这会儿正在慢慢一步步摄取最高权力,没几年就是天下逐鹿之时了,只不过,那会儿自己又该做点什么呢?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兄弟二人正聊天这会儿,帐帘被掀了起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遮着外面的阳光走了进来,粗声粗气道:“李辟、李云可是二位?”
眯着眼睛,扫了这汉子一眼,李辟点点头道:“正是。”
那汉子拿着两件衣物向着二人一扔,道:“赶紧换衣服,马上大队即将赶路,因为你俩我们已经耽搁数日了。要是不能及时赶到羌人那儿,我们可是要挨罚的。”
白了一眼这汉子,李辟懒懒散散道:“您这又是哪位呢?”
汉子像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看清楚了,老爷我就是你们俩以后的伍长,你就叫我砂仁就行了。”
“杀人?大人这名字可真的有点可怖。”榻上的李云皱着眉边穿军服边说道。
“废话多的俩小子,以后别给我添麻烦,第五大人也不知道是脑壳怎么想的,怎么就把你们俩分给了我。”顿了顿,他又很无奈地道:“还好,这次不过是送亲任务,要不然给你们收尸的人还不知道到哪儿找呢……”
李辟穿好军服,所谓的“军服”不过是几个竹篾子编成的铠甲,红色的麻布衬着黄色的竹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但可以理解,这个时代的技术也就这个样子了。
“好的,杀大哥,以后小弟们一定按你说的办,最好能在战场上杀几个蟊贼,也算立功一件。”李辟别扭地喊着杀大哥,一边心里暗骂这傻大个,口不对心地说着。
砂仁恨恨盯了二人一眼道:“你们别被砍死就不错了,还想着立功,赶紧集合了,大队要出发了。”
在宿营的正中央,一个穿着铁甲的士兵正“咚咚咚”地敲着鼓,很明显,这是集合的号令,不一会儿,四面八方来了各路郡兵和羽林军。
郡兵和李辟他们一样,从武器到衣服一看就知道很粗制滥造的那种,而羽林军的铜甲和长铩明显要比郡兵高出好几个档次。
一些贼头贼脑的郡兵看着羽林军等装备,眼里写满了嫉妒,就差留下口水来。
第五奇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看着行伍还算整齐的士兵们,心里小有成就,毕竟这次以谒者身份担任送亲使者是一趟安全又有面子的行程,回去交完差,皇帝一高兴,说不定就能加官进爵,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匪徒和虏贼,这趟走下来,回去肯定能压过同衙署的老张一头,想到这里,第五奇笑眯眯地抬了抬手道:“众军士辛苦了,这次成功送公主到羌,回去以后一定在今上面前好好提一提各位的辛劳,到时候加爵得赏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万岁”,听到大人还能想到自己这些小兵,众人不由得山呼起来。
李辟夹杂在士卒中也装模作样叫了几声,心想:“就按攻打烽燧那些羌人的狠劲儿,你老人家还是先把公主平安送到羌人那儿再说吧。”
又简单训了几句话,安排士兵们将所有的帐篷和器具等装好在辎重车上,伍、什长或者骑马或者步行带领着各自的所属围绕着公主的大车,缓缓地向西进发。
李辟在后面的队伍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公主在白色帐中的背景正窈窕端坐,想到那日晚上和公主独处时的场景,不由得心中一荡,公主那样的羞涩那样的话语现在仔细回味起来,好像又有什么深意在其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