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阳光洒满大地。这华丽大帐虽然设在野外,但昨晚篝火遍布,还有一应的取暖火炉,比之于后世的宿营恐怕也不遑多让。
终于睡了个好觉的李辟走出帐外,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活动了一下身体,做了几个伸展运动。
四周的营帐比之于李辟睡的这个大帐又逊色了不少,小到只能卧四五个人,还没什么华丽的纹饰,看起来也不怎么暖和。
“昨晚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李辟不由得思索起来。
正当他低头沉思之际,忽听哨声大作,一队顶盔掼甲的武士列队突然冲到他的面前,一名什长模样的头领执戟喝道:“何方贼子,胆敢在此放肆,速速报上名来。”说罢拿着长戟对这李辟胸部作势欲刺。
李辟心中大惊道:“我也不知怎么会在这儿,你们这儿有个姑娘应该是救了我一命?”
“姑娘?哪儿来的姑娘,一派胡言!”明晃晃的戟刺在阳光的映射下晃人眼睛,李辟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正是汉代所谓的“铩”的武器,和一般长戟不同的是,这种兵器的戟头特别长,有点像长剑,同时有装有剑一般的镡,因为杀伤力格外强大所以一般被期门、羽林用为皇家禁军武器。
“这下摊上大事儿了,什么时候来了一队羽林军?”李辟知道这些人的地位极高,一般是皇室级别才有调动禁军的权力。
正在此刻要紧之时,只听一声轻柔的呼喊声:“各位误会了,此人非歹人。”
昨晚出现的女子站在羽林军之后,今日薄施粉黛的她着淡蓝色深衣,云鬓如雾,美目顾盼,气质高贵。在阳光下犹如仙女下凡,李辟呆立半响之际,众军卒已经在什长的带领下单膝跪地大声唱喏道:“恭迎公主殿下。”
“公……公主?”李辟吓的语无伦次自言自语道。
那什长回头满目怒容道:“小子还不行礼?”
采蘩微微一笑,红晕双颊,低声道:“不必了,你等先退下吧。”
“诺”什长一声令下,十几人鱼贯而退。汉代士兵的执行力也是相当恐怖的。
李辟惊呆当场,和他四目相对的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啊,什么时候见过汉代的公主如此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更要紧的是,采蘩这样的公主气质名实相副,这和多少人心目中的公主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啊。
根本不知道李辟这个“现代人”内心波澜起伏的戏码,采蘩轻轻招手道:“李公子,我带你去看望和你一同的壮士。”
李辟的右腿受伤其实不重,就是擦破了点皮,表面看起来血流如注,但未曾伤筋动骨,所以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受伤这回事。
经过公主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原来受伤,毕竟他在此世这个体质,这种程度的伤痛都不算什么了。
说话间,公主已经转手向着大帐右手边的一个帷帐走去,李辟一瘸一拐地赶紧跟上,他内心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汉代公主竟就在自己身边,于是好奇问道:“没想到采蘩你是公主,公主不是有很多仆役丫鬟之类的吗?”
采蘩微微一笑,边走边道:“她们都让我支使出去了,昨晚和君是为了确定一些事情,先下已经确认无误了,但……但还想问君一些问题……”
采蘩的羞涩溢于言表,李辟心道:“你们古代人还真是保守,男女说个话都扭扭捏捏。”
已经到了这小帐的门口,李辟主动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里面倒也不甚寒冷,火炉架在四角,如今虽然入秋,但是寒意倒也不至于深入骨髓。
一见榻上那人脸庞,李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人果然是被唤作“云”的那名年轻斥候,但是他又是如何逃出生天并且救了自己的呢?
公主指着云道:“就是此人和君一起倒在路边,你二人都有汉边卒的印信,故此我们才救了你们,刚刚那对羽林军未曾见到君面,所以冲撞冒犯,还望君不要介意。”
看着云苍白的面孔,李辟说不出话来,呆立半响问道:“他已经昏睡有多久了?”
公主掐着指头算道:“应该也有三日多了,君是昨晚方才醒来,而这位壮士到现在还没有醒来,不过医官已经帮他诊过脉,疗过伤,说他不过是血亏于中,气积于心,故而尚未苏醒,已经给他喂过药了,君无需担忧。”
“哎呦,虏狗,爷爷砍死你啊!”榻上之人猛然醒转,撑起半个身子对着二人大声吼道。
李辟吓了一跳,惊道:“兄弟看清楚,我们不是羌人。”
云朦朦胧胧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二人,虚弱之下又扑通一声躺了下去,呼哧呼哧直喘气。
采蘩摸着胸口惊得说不出话来,指指云暗示李辟过去看看。
李辟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轻声道:“我们也是汉人,你可别喊打喊杀啊,你还认得我吗?。”
云微眯着眼睛,平息了一下心情,笑道:“你?我怎会不认识你,大蟾蜍,哈哈。”
李辟翻了个白眼:“大蟾蜍是啥意思?”
云咧嘴一笑道:“你的外号啊,你小子是不是傻了,连自己的外号都忘了?”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李辟前世的记忆如流水般用来,原来云也是李氏旁支的族人,算是他的族弟,和李辟一起参军到了同一伍,因为精明机智,所以别燧长选为斥候严加训练。
但是随着这次羌人的大举入侵,在四周游弋侦查的李云碰到了大队羌人,被一路追杀,精疲力尽之下向着关内而逃,半路看到昏到于路边的李辟,情急之下赶紧扶他上马一路奔命,才算逃过了羌人的追杀,力尽之后倒于马下,却是被公主所救。
心道原来是这样,关于云的一切也都了然于胸,原来这孩子从小就和自己关系特别好,穿同一条裤子的两人基本就是有饭同吃有衣同穿,因为李辟体格健壮,但凡李云被人欺负了,李辟总是第一时间给他出头。在无父无母的李云心中,他早已经成为了大哥一样的角色。
“泥猴子,可别说我了哈,这次咱们多亏了这位公主救了性命,要不然怕是要一起……”
李云听罢,正色于榻上行了一礼,对着公主道:“云感谢公主您救大哥一命之恩,此恩如同再造,日后定当出生入死报答!”
听罢他的话,采蘩掩口笑道:“我们救了你们二人,怎么你就提你大哥呢?”
李云搔了搔头头,憨笑道:“我倒没事,就是大哥被我们族里人说是宗族的希望,所以要我无论如何要保大哥平安。”
采蘩点点头道:“好个有义之人,你且好生休息,莫要挂念,你们都在我们队中修养即可。”
李辟感动道:“多谢公主大恩大德,此恩没齿难忘。”
采蘩摇摇头道:“快别这样说,昨晚和君一番谈话,却不知是蘩要谢君,还是君要谢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