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的大学生活开始步入正轨,每天上课吃饭睡觉打痘痘。木清觉得无趣,回冥界喝了两口茶,买了两件花衣裳。
冥界的花间阁推出了新的衣裳款式,七香斋有了新的酒品,就连隔壁万年不变的飘风楼都挂出了新的发型设计。茶楼还是没变,还是从前的样子。
或许世间万物都是念旧的,木清走进茶楼坐在靠窗的小木桌旁喝了一碗清茶。
说书先生依旧在堂前拍着青玉案,说着陈词滥调,而坐得零零散散的客人们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坐了一会儿,木清身形一晃便回到了南城。
已经到了学生们午休的时间了,学校的行道上没有人烟。天上没有太阳,秋风扫堂。木清看见了一个古朴的少年。
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悠悠地坐在银杏树下。
木清很好奇,走过去问:“你是哪里来的妖精?”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少年吓了一跳,空洞的眼神倏而转为疑惑,他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能看见我?”
木清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面带微笑:“当然,因为我也不是人啊!”
木清蹲下身撑着脸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摇了摇头,答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头顶上有几片银杏叶儿飘了下来,木清伸手接过,走到少年身旁坐下:“那你有家吗?”
“这里就是我的家。”少年抬头望了望头顶宽大的树冠:“我在这里住很久了。”
“你在这里等什么?”
“等一个人,我只知道我在等一个人。”少年的眼神很迷茫。
……
少年一直这样坐着,一天、一个月都这样。这一个月木清每天都从这里经过,每天都会问他:“现在你想起什么了么?”
少年依然很迷茫:“不知道。”
夏末到秋天换季的日子里细雨连绵,少年裹着粗制的棉麻长衫坐在雨里,双手做捧状去接落下来的雨水,似乎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他自己。
漫无边际的孤独在他脚下蔓延,无声地将他包围。
木清撑着伞踩着雨水,迈开脚步去往了顾无心的猫咖。
顾无心肩上蹲着一只布偶,满脸黑线地站在学校大门口。木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正在睡觉的粉红色公主床边,差点把刚刚坐起身来睡眼惺忪的冥府执行者顾无心吓得魂飞魄散。
“拜托您老人家不要再这样吓鬼了好吧?老娘差点回不去冥界了!”
木清理了理额前的碎刘海:“哎呀!我哪知道你刚好在睡觉嘛。”
顾无心怒目而视:“你就不能提前通知一声啊?这都现代社会了,你买个手机给我打个电话也行啊!”
木清缩了缩脖子,一脸委屈:“我打个响指都能跟你隔空传音的事情干嘛要用手机那种麻烦的东西嘛。”
顾无心怒火中烧,双手叉腰道:“那你倒是隔空传音啊!”
木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忘了……”
“……”
一边从校门口路过的几个男孩子满脸惊恐地瞥了瞥顾无心,嘴里小声地嘀咕着:“妈呀,遇到个神经病!”,一溜烟儿功夫就跑远了。
顾无心揉了揉眉心,别人看不见木清,但能看见自己啊!刚刚的场景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暴躁的女子对着空气手舞足蹈、暴跳如雷。
“本姑娘美好的形象啊!”顾无心欲哭无泪。
木清在一边捂着嘴,心里笑开了花,接收到顾无心投过来炙热目光,立马规规矩矩地站好,乖巧地冲她笑:“走啦!”
“你说的就是他吗?”顾无心指着面前正靠在银杏树下打盹的少年,木清点点头,顾无心双手抱胸,声音放得很低:“他看起来不像是木灵,也不像树妖,倒像是游荡在外的人的魂魄。”
“不过,从他的衣着来看应该是死了很多年了,可是为什么冥界的执行者没有把他带走呢?”顾无心面带疑惑地望向木清,木清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哎!”顾无心长叹一声:“偏偏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个麻烦事儿!”
此时,阖着眼的少年睁开了清澈的眸子。顾无心双手插兜大步跨到他面前:“喂,小鬼,我是冥界的执行者,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得跟我回冥界。”
仿佛被顾无心的话吓到了,少年打了一个颤儿,不可置信到:“我……死了很久了么?”
少年突然伸手抱住顾无心的大腿,小小的一团缩在顾无心脚边,可怜巴巴地祈求道:“可不可以不要带我走?我要等的人还没有等到。”
顾无心中一软,与木清对视一眼,把少年抱起来,理了理他凌乱的衣襟,掐了一下他的小脸,温柔道:“你的魂魄已经很虚弱了,再不去冥界的话就无法入轮回了,至于你要等的人,姐姐会帮你想办法找到他的,现在跟姐姐去冥界好不好?”
“那我能见到他吗?”少年握着顾无心的手,声音哽咽。
“你要知道,你等的人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人间了。”
少年瞪大了眼,豆大的泪珠瞬间落了下来。
有金黄的银杏叶儿在风中起舞,飘落在他们脚边,像是下了一场盛大的黄金雨。
顾无心把少年抱回冥界的时候,他已经哭累了睡着了,顾无心看着少年安稳的睡颜,陷入了沉思。
来到茶楼,木清轻车熟路地把少年安置在客房,顾无心则将事情的原委说与茶楼的掌柜孟七听。
这一届的孟七名唤花意,是个博闻强识的花妖,身有奇香,姿色自然也是妖界极品。更可贵的是她待人和善,为冥界诸多难事出了不少好主意,深受冥界众鬼的喜爱。
花意给顾无心和木清斟了两盅清茶,坐到木桌对面,芊芊玉手轻轻扇着团扇。
顾无心摩挲着茶杯:“我打算在他走之前帮他了却这个心愿。”
“可是我们不知道他要等的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木清皱着眉。
花意慢慢喝了口茶,看着顾无心:“可以想办法找回他的记忆,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