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但没有什么能比安度此时的心情更凉的了,还有什么能比看得到而吃不到更让人郁闷的吗?
安度满脸哀怨地看着面前这个十分欠揍的秃子,小白脸,臭和尚。
“小朋友,你就是把酒壶盯穿,我也是不会给你的,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空厄轻笑着,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斜倚着柱子,一脚踏在栏杆上,手中提着酒壶,另一手端着白玉酒杯,一饮而尽。
那样子实在是魅惑又醉人,真是容易让人忘了,此人竟是个和尚。
“你为什么能喝酒?你不是和尚吗?和尚为什么能喝酒?”
安度表示不服,他个和尚都能喝酒,凭什么她不能喝?
本来今日被那些低级的贱东西打伤,她已经非常不顺心的了,回到逐光门,还没口好吃的。
这个死和尚居然还故意跑到她面前引诱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简直欺人太甚。
“佛祖在心中,万般皆浮云,万千世界,也不过尔尔,这点酒肉之欲于红尘中也不过是常态,身在红尘自是要尝遍万般滋味的,心向佛祖即可。”
空厄不以为意,慵懒地看着安度,笑意加深,忽然靠过去,低声道“你想喝也不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谁?”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像风般轻柔温和,像是梦里有个人在跟她说话。
安度开始恍惚,竟然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记不得他是谁。
“我……”
安度茫然无措的双眸顿了顿,微微闪动,恢复了清明,笑着道“我当然是我啊,和尚你喝醉了吧?”
空厄坐了回去,眉眼间依旧从容自然,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们在做什么?”
林墨以背着手,站在廊下,半个身子隐于暗处,看不清他的面容。
“哥哥,你看,这个小……和尚居然在喝酒,哥哥你快说说他。”
安度跑过去拉着林墨以的衣袖,先发制人,指着空厄柔声柔气地告状。
死和尚,逐光山可是禁酒的,看你还喝得这么过瘾,小心被他们这群刻板严肃的小呆子给撵出去。
哪成想,还没等安度开始嘚瑟,就听林墨以冷声道“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不甘心地挣扎着一下“可是,我还不……”
“你受伤了。”
冷酷无情地打断。
“……哦……”
安度只得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安度刚走几步,林墨以又漠然地补了句“明日自行去思悔碑林,一个时辰。”
……
安度身形晃了晃,差点就跪了,一脸生无可恋。
她能炸了那个该死的池子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折磨人的东西存在?
看着安度进了清心院,林墨以才往亭子走去。
“涿光门禁酒,以后不要再带进来了。”
语气中竟也没有意外,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空厄低声轻笑,却还是听话地收回了酒壶“许久不见,你却还是老样子,不近人情,严律守己,多没意思啊!”
“你到涿光所谓何事?”
林墨以不理会他的调笑,开门见山。
梵音寺离这儿可不远,有什么值得他大老远跑来的?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怎么?我们的林道长是越发矜贵了?还见不得了?”
空厄拂袖在石桌旁坐下,托着下巴,狭长的凤眸中满是玩味的笑意,直勾勾地盯着林墨以。
林墨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径直站起来准备离去。
态度明显表示,若他继续说这些没用的废话,那他没兴趣,洗洗睡吧。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真是没意思,身边带着个姑娘,还以为你这只孔雀终于开屏了呢……”
事实证明,空厄真的也就那张皮囊长得好看些,否则凭他这张嘴,迟早会被打死。
林墨以已经不打算听他废话连篇了。
“我错了,我不开你玩笑了,哎……别那么较真啊,林洛尘别走啊,好好好,我保证不说笑了。”
见林墨以真的走了,空厄连忙认错,将人拦下拉回凉亭坐下。
“你前些天不是给梵音寺去了一封信吗?师父便派了人往黄家庄去了,那事也不算小事儿,你们涿光也没瞒着,现下估计不少门派都已经收到了消息,师父便让我过来探一下情况,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傅云川与你同行?”
黄家庄一事确实复杂,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各大家族知晓,必然不会任由邪魔外道猖獗下去,多些人帮忙,总是能简单些。
只是空厄怎么会与江南的傅云川一同出现?
“不是,我和他不过是巧合而已,说来也是奇怪,这一路上气息都不太对,时常发生怨灵闹事,阴尸出现的痕迹,只是找不出他们的踪影,像是凭空消失了,我与傅云川也是追着河里的水祟才碰到了一起,一路追进了城,那水祟进城后气息便中断了,随后城中就出事了,然后就遇到你和晚听姑娘了。”
这一番折腾,水祟没抓到,还扯出了活人突变走尸,这都什么事啊?
“近来频频出事,过于巧合,有些奇怪。”
林墨以垂眸思索着。
自黄家庄出事后,邪祟出现的时间过于频繁了,这些都不太寻常。
“你怀疑其中有问题?”
短短几天出现那么多邪祟,确实值得怀疑,只不过空厄倒没有林墨以这般忧心忧民,他笑着拍了拍林墨以的肩,道“想这么多做什么?明日我们就前往西灵观一探究竟,有什么问题总会解决的。”
“我要休息了。”
林墨以躲开他的手,往侧室走去。
“洛尘,那小姑娘可不简单,不知你是否能保持一贯的不解风情,目达耳聪,头脑清晰?”
空厄紧盯着林墨以颀长的身影,面目柔和,嘴角带笑,还真有几分慈眉善目的出家人的出尘气质。
林墨以脚步微顿,随后也只是沉冷地应声道。
“嗯”
然后不在言语,踏入侧室关了门。
最好是这样吧?
空厄看着清冷的月,似笑非笑的眉眼多了分怅然。
他这次好像有不太好的预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