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月儿。
我梦见小米说,你总算回来了月儿。她嘻嘻对着我笑。爸爸也来了,他说,月儿宝宝不喜欢,那咱再也不去海边了。
徐卿文也不笑,目光冷冷的,似是换了一个人。我喊他,他也不说句话,我想这个不是我的卿文,我的卿文是暖暖的,这个是别人,扮了他的样子。
“卿文!”我极力喊着。“别喊了,徐卿文已经走了。”小米回答我,却是笑嘻嘻。原来小米也是假的小米,我的小米不会如此。
一阵恐惧感袭来,我想喊爸爸,只觉喉咙奇痒,剧烈咳嗽起来。把我自己咳醒了。
我咳嗽不已,听得有人喊“晓月”,有人给我侧身锤背,略安稳下来,我发现我在宿舍里,大家都在我周围。校长眉头紧锁,这回手里并没夹烟。李老师和王老师红着眼圈,正慌忙帮我顺气。
我觉得浑身冷,就往被子里缩了缩手。李老师却摁住了我的胳膊,说:“好孩子,不要动。”我低头一看,臂弯和手腕上,都插了细细的小针。
还有个人背对着我,穿着白大褂,身体略微前倾,正在一个大木箱里取东西。我想我胳膊上的银针应是他扎的了。我自来这里,就没看过医生,但这背影却有莫名的亲切感。有点像......
他听得我咳嗽,转过身来,问:“可有咳出什么来?”
我仔细打量他,不觉恍惚了一下。他面容清秀,比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双桃花眼,水润润,又雾蒙蒙。目光流转时,都似带了波纹。唇若桃红,齿似编贝。这男子若是扮了青衣,便是绝色。
我正想说话,怎奈呼吸一重,又开始剧烈咳嗽。
医生说要在胸腹部下针,男士都去到院子里。这样只剩下李老师和侯老师。我有点不知所措,李老师说:“我在这里就行了,老侯你也去吧。”
李老师扶我躺平,把我被子打开一半,凉嗖嗖的,我不觉打了个寒颤。才发觉我身上只穿了个短裤,内衣什么的都没有。瞬间窘迫的无地自容了。
医生并不看我,只是拿了针在手里,极其认真的一个个拈下去。不一会,我看着胸腔和肚脐位置布了很多针。再一会功夫,他又一个个取下来,连同胳膊上的。
他给我拉上被子,看着我说:“我明日再来。你这两天不可着了风寒。”
我想起件事来,急忙问:“那个小孩......”我一时竟忘了那个小孩叫什么,一着急又开始咳嗽。
李老师说:“晓月,赵春山没事了。放心。”
我稍安下心来。
医生将钢针归置好,放入药箱。回头看我一眼,微叹一声。又对李老师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日,李老师晚上陪我,王老师白天陪我,其他几位没事了就在宿舍里看着我。还有小孩子们,放了学就过来看看。赵春山的妈妈虽然智力弱一些,也来了一趟,用方言说谢谢。我说:“我也没把他带上来,还给别人添了麻烦,实在惭愧。”
我屡次说我已经没事了,他们还是不断人的陪我。令我心生疑惑。
医生每日都来,把把脉,行行针,用艾条熏熏。交流也逐渐多了些。但从没见他笑过。
我一日好过一日,又感受到大家的热情,倒是笑容不断。只是呼吸一重,还是会引起一阵阵咳嗽。
如此几日过去了。我想去上课,校长说休够十天了才能上。并且说:“学校想把你推荐出去,评个县里的美德教师称号。”
我心里一沉,来此一年,我远离功名,不问利禄,每日里和晨风雨露为伴,方才将心里的阴霾淡去。
我说:“谢谢校长的好意。只是此事我心中有愧。若是再给我荣誉,怕是更难担当。”
校长只当我谦虚,笑说:“晓月老师,你不必有压力,但凡能选的上,自然是当得起。”
我正欲推辞,校长如实说“你评上荣誉,咱们学校在县里能有个位置,县里再招收支教老师的时候,我能开口多要几个人来。”
我闭了口,心想,只要是推送,学校必然会添枝加叶的说一番,评上之后又要去做报告,说着违心的话,大谈“奉献”精神。想到这里,顿时头疼起来。
校长笑说“晓月老师,不论选不选得上,你都是这个。”他给我竖一个大大的拇指。
校长说这些话,就没给我推辞的选择项。我想着,说不准已经报上去了,我再说什么,也都是徒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