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戚晓月。
我们每周去李老师家吃顿饭,带上些菜,采购点肉或者米酒,小商店里有什么就买点什么,哪天没有也便罢,李老师回回说,家里都备着呢。
那日在李老师家吃完午饭,她从里屋拿出一只大活公鸡来,说是养鸡的亲戚送她的。非让我们带学校炖了去。我们再三推辞,李老师说:“放家里我一个人吃几天也吃不完,都放坏了。你两个人要是吃不完,咱老师们去了都帮着吃。”
我和王老师带回来,把鸡拴在树上,我围着它看了好几圈,不知从哪下手。
王老师说:“你就当解剖鸟了。”
我说:“要是有麻醉剂和解剖刀可以。别的刀我可不会用。”
王老师笑着说:“你见哪家宰鸡还要打麻药的?”
我笑说:“那你来。”
王老师抓住公鸡,被捉了好几口,总算俩手拽住了翅膀和头,对我说:“拿刀,抹脖子,抹脖子。”
我缩了下脖子,说:“no,no,这样子太难受了。”
正好校长骑车子进来了,手里的烟一掐,说:“我来。”
他把公鸡往胳膊里一夹,一只手把鸡头向后一弯,另一只手拿起刀来,手起刀落,咔咔鸡头就下来了。太利索了。
顿时鸡血飞溅,四周都是血滴,王老师赶紧拿了桶来接血。
待血流差不多了,校长笑着把鸡扔地上,又点上一支烟,进了办公室。
我和王老师又折腾一番,烫了鸡,拔了毛,洗了血,清理了黄油和内脏。我说,搜一下,叫花鸡怎么做。
王老师搜了搜,说:“没荷叶。”
我说那有什么别的大叶子也行,只要没有异味。
他说:“我记得附近有芭蕉叶。”
我们把鸡用油盐抹了,肚里塞上现有的各种菜,用芭蕉叶把鸡裹起来,外面胡了厚厚的一层黄泥。放在我们的自制“烤箱里”,升起火来,已经是下午了。
我告知老师们,放了学就不要走了,一块留下来,吃李老师的大公鸡。
到下午放了学,校长都不肯回家了,开玩笑说吃不到大公鸡岂不是白杀了。
我们五人一块吃了顿外焦里嫩香酥可口的大公鸡,这等美味,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入了冬。这儿的冬天不比我家冷,但是湿气特重,又没有暖气和空调。
我妈十月一的时候就给买了最厚的羽绒服寄来,我那时还说,哪里穿得着这个。如今穿着这个羽绒服,在有炉子的屋里,还在瑟瑟发抖。
李老师说:“年纪轻轻,这么怕冷呢?”
我说:“可能不习惯吧。”
李老师拿来她女儿的一个厚厚的棉袄,我穿羽绒服里面了,才觉暖和些。
但是十指关节疼痛起来,每日里在炉火面前烤火,才觉得舒服些。疼了几天,关节肿的像竹节一样了。
我想着,真丑。千万别让小米看见。也别让我妈看见。也别让徐卿文看见。
我仔细想了想,已经很长时间没上Q了,不知他又发什么动态没有。登陆进去,他的头像在上面闪闪的,我心安一些。动态仍然是每天一条,只是最近已经不提我了。只是每天说一句,晚安,或者早安。
他见我上线,说:“月儿。”
两个字瞬间把我拉回一种悲伤的情绪当中。
我回他:“嗯”
他说,“你好吗?”
我说“挺好的。我来山区支教了。”
他回:“我知道。”
我想问他你好吗,打上字又删掉了。
他说:“月儿,辛苦吗?”
我答:“不,不苦也不累。”
他说:“我知你最怕冷,山区湿气重,你要保暖好。”
我想起他之前给我讲冰姑娘,他把我双手捂在他手心里,他把我搂在怀里,那时在冰天雪地也未觉冷。
想到这里,双手的关节似是又着了凉气,疼痛难忍,却是再也没有那温暖了。
我回:“放心,屋里不冷,我不出门就好了。”
他说:“好的。”
我想着,之前有事瞒他,是怕他心疼。如今,不知为何,我再也不会跟他撒娇了,甚至在他面前极力逞强,不愿意露出半点软弱。生怕我一软弱,他再多些关怀,我又会日夜难安。
似是只有这样冷漠,才能让自己一直走下去,不回头的走下去。
道过晚安,下了线。低头看看自己树枝一样肿胀的手指,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