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戚晓月。
小米不去睡觉,晚上十二点了,还在陪我在沙发上坐着。
我说:“小米,我感觉很好,从此了无牵挂。”
小米说:“那就好。”
我笑,我对小米说:“小米你去睡觉吧。我再坐会”
小米说:“你先睡,我就睡。”
我关了电视,进到我卧室里面。我听见小米熄了灯,轻轻叹息,也回了她的卧室。
呆坐在书桌旁,我脑海里一遍遍出现那个女孩的样子,短发,目光炯炯。不漂亮,但她快乐无比。
我想,她有了他,自然是值得快乐。
我想,他爱的人果然不是我这样。我长发及腰,我目光游离,我不快乐。
我想,他之前说的情话,原来都是在讲笑话。
他会把温柔都给她。他给她暖手,他给她做饭,他给她弹古琴,他称她为宝贝,他给她世上最温暖的怀抱。
想到这,心尖上最疼的地方,被一只手紧紧揪住,令我窒息不已。我没法再想下去了。
今晚无月。黑夜戴了冷酷的面具,把世界都吞噬掉。偶尔出现的车灯缓缓闪过,在窗口留下折叠的光影。车灯一过,又是死一样的漆黑和寂静。
小米不放心,又悄声起床,轻轻唤一句:“月儿,睡了吗?”
我不作声。小米又回了卧室,不一会听见她睡熟的气息。
我开了台灯,磨了咖啡。咖啡豆在研磨机里粉身碎骨。细细的粉末,如沙漏般撒下来,之后在水杯中迅速消溶,气味随着热气弥漫开来。这熟悉又遥远的气味,携着过往,携着悲伤,向我迎面扑来。
我想着,人若是消亡,便是从此销声匿迹,连这颗豆,尚且不如。可走都走了,还要留下什么?
咖啡喝了睡不着,安眠药吃了睡不醒,那就一块喝好了。磨一粒豆,磨一粒药,磨两粒豆,再两粒药。三粒,四粒,五粒...如此尚不能抵消,那就药再多一些,再多一些,再多一些。兴许,睡个好觉呢?
夜寂静的近乎可怕,我耳边隐约听见大海浪潮的呼啸声。声音越来越大,浪潮席卷着,咆哮着,把我包裹起来。
我浑身冰冷,一个巨浪过来把我吞噬,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窒息,和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爸爸把我从海里抱上来。黑暗和窒息顷刻消散。阳光倾洒在海面上,风平浪静。
我拼命的吸着空气,紧紧抓住爸爸的手。爸爸说:“没事了,宝宝没事了。”我想只有爸爸能救我,我想再也不离开爸爸了。
爸爸牵着我的手,我依然是几岁孩童,我跟爸爸说:“我不要去海边。”
爸爸说:“不去就不去,宝宝不去。”
我们转眼又来到油菜花田,小米在这里,她笑着说:“你每年都要陪我来。”
转眼间,我找不到爸爸了。我想喊他,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来。
接着就听见小米哭,她说:“月儿,月儿。”
我略微睁开眼,一道阳光刺进眼睛,我马上又闭上了。我听见小米的哭声,努力睁开眼来。
小米眼睛红肿,我想说,小米你怎么了,可喉咙里又干又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米哭着说:“月儿。”
待眼睛张开一点,我看见除了小米,还有好几个人围在我身边。小胖,晟哥,还有我学校的领导,还有办公室里的姐姐,他们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才发现我原来是在医院里。我努力回忆是为什么,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胃里好难受,只想吐,又什么都没有。
他们看见我醒来,都慌忙凑上前来。小米还是哭,说不出话来。小胖揽过她,连连安慰她:“小米,晓月醒来了,晓月没事了。”
没事了?什么事?我使劲想也没想起来,觉得身体好累,想动一动身子又动弹不得。晟哥赶紧帮我扶了,我坐起来,头一阵眩晕,还是挺住了。
晟哥脸色阴沉,说:“傻孩子。”
我笑,我心想,你才傻。
领导说:“晓月,你刚刚醒过来,不要过多劳累。其他事情都不用挂着,把身体养好了。你是咱学校的中流砥柱,一定要养好身体回来。大家都挂着你呢。”
我点头,依然是说不出话来。
办公室大姐说:“是的,我们都挂着你呢,你这三天才醒,把大家都吓坏了,校长也是吓坏了。今天总算是醒来了.....”边说边擦了下眼泪。
三天,莫不是蒙我?看大家表情也不像。我做的长长的梦,难道不是梦?也不对,梦里有爸爸,而现在没有。
我用口型说谢谢,大姐说不必客气。领导也说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只管给他说一声。我再次道谢。
小米不哭了,抽抽搭搭,我想等别人都走了,我得问问她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