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再三询问,金香终于跟他说了实话。
她怕的那个人,是小斧子。
“小斧子?”秦歌奇怪道:“是不是他爸被人枪毙的那个小斧子?”
小斧子不是本地人,秦歌见过他,他比秦歌大一岁。据说他是非婚生子,更有说强奸生子。他父亲在他出生前被枪毙了,不知道因为什么,没人说得清楚。小斧子的妈疯疯癫癫,几乎不管他。因此小斧子从小偷鸡摸狗,老师管教他,他不听,还打老师。打不过老师,便拎着斧子在老师回家的路上企图截杀。结果杀人那天,老师反应特快,往后退了一步,小斧子没落在老师脑袋上,却剁在老师脚面上了。砍掉一根小脚趾,砍断两根脚掌骨。小斧子还要拔斧子重新砍,结果被路过的几个大人扭送到派出所去了。
不过他砍人的那时候还是未成年,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从此一战成名,外号小斧子。全镇的人见到他都躲着走。
打那以后,他每天惹是生非,被派出所抓进去几回。有一回,秦汉在派出所打麻将,秦歌去派出所找秦汉,就看见小斧子被拷在暖气片上,地面全是水,他坐也坐不得,站也站不得,十分难受。其中一个捕快把小斧子手铐解了,一把一把地薅掉了小斧子脑门儿上的屎一样的黄色头发:“我叫你染黄毛!叫你得瑟!还敢不敢了!”小斧子起初还不服,后来被拷在那儿晾了一宿没管,第二天就老实了,服服帖帖。
“小斧子把你怎么了?”
金香让秦歌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然后跟他说了实话。自从金香在大篷车学掌鞋以后,小斧子便开始有事没事边去找她,目的昭然若揭。大部分时候,金香的师父在。可最近金香的师父有事,出摊的是金香,因此金香最近也很少出摊了,而是有机会就上山。金香把这件事跟金婶说了,金婶只是告诉金香要离小斧子远一点,另外不要把这件事随便往外说,否则影响名声。又说,只要到了冬天,嫁出去就好了,没必要得罪小斧子。
说白了,小斧子是混混,只能防着他,躲着他,不能跟他硬刚,能不能刚赢另说,就算是刚赢了又如何?还要溅自己一身血。不划算。
秦歌问金香:“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金香说:“还得十多天。”
秦歌说:“你别怕,明天我和你一起出摊!”
怜悯:+50
秦歌回到家,秦汉说:“明天跟我一起上山。”
秦歌没说话。因为他知道明天他要干什么。
“听见没?”秦歌爸说,“明天跟我上山干活!别以为你上学就牛了,你同学尹杰去年帮他爸干活,爷俩一年赚了十万!你不眼馋,我还他妈的眼馋呢!”
秦歌依旧没说话。因为他只能说实话。
“你听见没?!”
“听见了。”秦歌说。
秦汉以为秦歌的“听见了”,就是“答应了”的意思,便睡下了。
秦歌到另外一个屋子,先加了智商属性点:
您的智商击败了全国41%的聪明人!荣誉值余额=70!
晚上学习到半夜十一点,然后便睡了。
五个小时以后。
第二天早上四点,天还黑着,秦歌就醒了。他蹑手蹑脚地起床洗漱,给秦汉闷上饭,然后留了一张纸条,便走了。
“我躲起来了,你别找我干活。”
诚实:+50
秦歌一个人去了后山。
后山就在秦歌家房后,那里有一片树林,秦歌躲在树林里,正好居高临下,看得见家里的情况。
早上六点,秦汉开着三轮车突突突就走了。估计他嘴里还在问候秦歌的妈。
又过了一会儿,金香也出门了。秦歌知道她是要去鞋摊那里。
秦歌下了山,从后面追上了金香,跟她一起去了集市。
江满镇有一个十字路口,算是镇上最“繁华”的地带。东北角是老电影院改的台球厅和游戏厅,西北角是老医院,快黄了,西南角是农村合作社,东南角是个大百货商店。百货商店旁边靠街道的位置,就是金香师父的大篷车。大篷车空间不大,但是挤一挤,能坐下四个人。平时就是金香和她师父在里面坐着掌鞋。
秦歌坐在金香对面看书,金香就坐在里面掌鞋。
掌鞋的生意在镇子里还算是挺不错的。一整天,金香就接了大小将近二十个活儿,小活能赚个一两块,大活能赚八九块,这么算下来一天赚七八十块钱还是挺轻松的。不过金香跟秦歌说,现在钱越来越难赚了,镇子里的人也慢慢地会拼夕夕了,鞋坏了直接扔掉。
修鞋已经是夕阳产业了。也不知道金香学这个手艺有没有用。
在金香的大篷车里呆了一整天,小斧子没有来。秦歌略略有点失望,不过也有好处:秦歌跟金香在一起,感觉心境十分安宁,特别容易做到心无旁骛,甚至有时顾客来,秦歌都完全注意不到。就这样,学习一整天,感觉十分有收获。
不过晚上回家怎么面对秦汉,这倒是一个问题。
如果是以前,秦歌有一万个方法撒谎。而如今,他不能撒谎,就只能硬着头皮跟秦汉干了。
晚上给秦歌又闷了饭,然后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留言条:
“儿子不孝,这几天不敢见您。”
没敢回家,一个人坐在后山上发呆。直到晚上六点,夜幕降临。秦歌看见家里亮了灯,于是下了山,沿着公路一路往上走。
秦歌也不知道去哪里,姑且转一转的,等秦汉睡了,再回家吧。
走了十多分钟,正巧到了“张峰饭店”前。
秦歌一愣,立刻想到了,这是张亮的家。
张亮家是开饭店的,家底很殷实。秦歌初中的时候跟他关系很好,只不过上高中以后,每个人的圈子变了,接触的人变了,自然也就疏远了。秦汉说,金香要嫁给的人就是他。如果是这样……秦歌考虑了半天,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哎呦?!秦歌!”张亮见到他特别亲切,“你回来了!”然后过来给了秦歌一个熊抱。
秦歌跟他寒暄了几句,张亮问秦歌:“吃了没?”
秦歌说:“吃过了。”
张亮问秦歌:“吃了没?”
靠,又卡碟了。
“没吃,赖你这儿混口饭吃。”
诚实:+50
张亮说:“正好,一起喝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