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中一片光怪陆离之象,我如一片轻飘飘的浮萍依附在湖水之上无法沉底也无人打捞,随着涟漪晃动着身躯,这一刻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慌,我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听不到周遭一切的响动。
我以为就此我将长眠于这片湖水中,可有这么一双手出于寂寥之处抚上我的心口,告诉我,不要怕。
......
病房里
她戴着呼吸器安静的沉睡在病床上,美如画卷一般的容颜此刻看起来苍白病态没有半点生气,若不是一旁的心电图还有反应的话都不由得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再也无法苏醒。
秦霄贤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垂着头双手紧握着许温言未输液的另一只手,他的双眼已经布满了红血丝,光洁的下颚也冒起了点点胡茬,这模样要多落魄就多落魄,他就顶着这副邋遢的模样守在许温言床边已经足足两天两夜。
天知道,当他看见许温言被打成重伤半死不活的样子时,内心是有多恐惧绝望,那一刻他害怕极了,他害怕他的画中仙自此断了呼吸长睡不起。
倘若真是那样的话要他一个人怎么办,明明在这之前他还盘算着下半年也许就可以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娶她为妻。
可现在,就差那么一点,他还来不及求婚的画中仙就要与他与世长辞。
“温言...”秦霄贤喃喃着开口“你怎么还不醒,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他看着她,撩人的双眸中仍旧是只属于她的柔情。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爱睡懒觉,可这一次不能再睡了。
你看你都睡了这么长时间能不能不要再赖床?
只要你醒过来,怎样都好。
温言...求你,我真的好害怕...不要再贪睡了......
秦霄贤将许温言冰凉的小手抵在自己眼下,闭上眼来,大滴滚烫的泪水流出滴落在许温言手背。
温言,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出现,又或者是怪我在春城头也不回的撇下你,所以借此长睡来折磨我.......
我错了,我跟你认输跟你认错好不好,是我不该不相信你轻而易举就离开,也是我迟钝愣是让你被人打成重伤到了最后我才出现。
等你醒来,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只要你醒过来。
你醒过来......温言,我要看着你对我笑,我要听你叫我旋儿哥,我要你窝在我怀里跟我撒娇。
温言......旋儿哥真的好害怕失去你。
越多的泪水夺眶而出,像是要浸湿许温言手一般向外宣泄着。
“嗯...”
病床上的她好像有了意识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响动声,就连手指头也在微微抖动着。
“温言!”秦霄贤又惊又喜看着许温言做出的反应连忙站起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许温言苍白的小脸。
双眼慢慢睁开许是接受不了这突然的光亮,于是又反复闭眼了好几次这才看清身边站着的男人。
“旋儿...旋儿哥...”许温言试探性的开口道,嗓子里眼儿里却是如火烧一般的疼痛。
“温言你终于醒啦!”秦霄贤激动地抬手按响了病床上方的呼叫铃,那表情又乐的像个傻子。
他的温言,原来一直都没有离开他。
等医生护士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进来给许温言检查时,秦霄贤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直勾勾的盯着许温言看,生怕下一秒就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嗯,现在一切生命指标都很正常,现在只要卧床静养就好,万幸啊,肋骨只是骨折没有错位对周围的肺脏、胸膜没有过度的损伤,所以我们只用胸带固定就好。”
主治医生在一旁感叹道“小姑娘,你也是命大啊。”肋骨被折,肚子还被捅了那么多刀居然还能活下来,也是一个奇迹了。
秦霄贤连连道谢送走医生。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在送走医生后秦霄贤干脆坐到了病床上,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许温言的脸庞动作温柔的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许温言的声音还是很弱,只是看向秦霄贤的目光里一片星光“旋儿哥...我疼...”她开了口,眉头微蹙像是疼的很厉害。
“那要不要我找医生进来?”秦霄贤哪里听得了这个急忙站起身来就打算往外边跑。
“不要...我要旋儿哥抱”许温言扯住了他牛仔外套的衣角,声音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她没有骗他,五脏六腑都疼的要命,偏偏她也不能跟个小孩子一样因为疼就嚎啕大哭,她只想瑟缩在秦霄贤的怀抱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才能减缓点疼痛。
秦霄贤心疼的要命于是将病床摇起,自己坐到床上这才把许温言扶到自己怀里来。
“旋儿哥...你刚刚...是不是,哭过了”她将头埋在他胸口处,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身上的伤都好像好了一大半。
秦霄贤也不扭捏大方承认道“是哭过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低声轻笑,对自己方才的痛哭有些无奈。
低沉的嗓音在许温言耳畔炸开,听许温言耳根子有些发红于是又往秦霄贤怀里钻了钻,可是就这微小的一举动又疼的许温言龇牙咧嘴。
“慢点我的小祖宗!”秦霄贤惊叫道“你才醒不是代表你就好了!”他再怎么心疼也是无可奈何,他拿不掉许温言身上的伤却希望自己能替她承担痛楚。
温言......你还活着,真好。
许温言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安的开口问道“旋儿哥...桐桐和九华,他们...怎么样了?”
她记得,她在昏迷之前看见九华好像被人打骨折了,还记得,江桐......
“旋儿哥!”许温言猛然抬起头来,又因动作过猛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可是如今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看着秦霄贤越发悲哀的眼神许温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惊恐的摇着头“不,旋儿哥,桐桐没有事,对不对......”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骗她做什么,秦霄贤这么想着于是抚上许温言的背脊,缓慢而又沉重的开了口“九华...只是被打骨折现在打了石膏没什么大问题了,至于江桐...”
秦霄贤语气越发哀伤看向许温言的目光里充满了难过“江桐...医生说她身上的伤不严重,就是...她的脸...以后就算是做了整容手术,也没办法跟从前一样了。”
他说完这些话后有些疲惫,连他都没法接受江桐变成这副模样,又更何况是许温言呢。
许温言倒吸一口气却是喘也喘不出来,堵在心口小脸憋得通红。
她的桐桐,她无忧无虑爱笑爱闹的桐桐,怎么受得了...那条伤口本应该是我来承受的,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要替我挡...她这一辈子就已经活得够可怜的了,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有个老公结果心里还有别的女人。
桐桐...你要怎么办啊......
许温言喘不出气双眼直勾勾的瞪着秦霄贤,眼角开始泛起了泪花。
“温言,别着急!”秦霄贤慌了连忙从后背给许温言顺气,这好不容易醒过来,可别因为这一口气又把自己给憋过去了。
终于,气顺了。
许温言扯上秦霄贤的袖子着急的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要去见她!”
我的桐桐,怎么能够孤孤单单一个人去承受这样的伤痛,我应该在她身边替她分担的。
她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恨不得此刻立马就出现在江桐面前二话不说的就把她抱住。
秦霄贤制止了许温言想要扯下呼吸器的手“温言,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下床!”他岂会不知许温言现在是有多着急,只是,再怎样着急也不能再让自己受伤了啊。
许温言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他。
旋儿哥,我想见桐桐,现在,立刻,马上,我一分钟都不要再耽搁。
我已经让她替我承受了太多,我要陪着她,求你了。
秦霄贤仿佛听到了许温言的心里话,看着她一脸的坚毅,秦霄贤也只能败下阵来无奈的点点头“好,我用轮椅推你过去。”
......
江桐的病房门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形单薄瘦小的女子头上缠绕着白色纱布背对着他们静静的坐在病床上,看向窗外。
秦霄贤推着许温言走进,每一步走的都是那样沉重而缓慢,江桐出手术室的时候,他过来看她本想说些安慰好听的话来让她宽心,可没想到的是,江桐只是神色木讷的看着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没有办法,于是便叫了何九华的父母一同来照顾,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实在无法同时照看三个病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没办法去面对江桐越发憔悴的模样。
“桐桐...”许温言喊她。
江桐慢悠悠的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许温言神色淡然没有一丝神采,昔日那双神采飞扬的双眸此刻再也没了光亮。
秦霄贤又把许温言朝江桐推进了些,此刻他已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印象里的江桐也随着那天晚上,彻底死去。
他垂着头默默的站在一旁,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这对生死与共的姐妹。
许温言强颜欢她笑不敢去看江桐被纱布裹着的脸,那张脸不再光滑美丽,留给江桐的是这一辈子都抹不掉的伤口。
她拉起江桐的手“桐桐...我在。”泪水早已流出顺着她瘦削的脸颊滴落在纤细的锁骨上。
从小,你就活得肆意洒脱无拘无束,所有人都说你爱恨分明,你的世界非黑即白,可是,只有我不想你这样,你爱一个人真的是宁愿奉献自己的一切都要护他周全,于我是这样,何九华也是这样。
我多希望你也会跟我喊痛喊累,让我能冲在你前头护着你,可你从未给过我这样的机会,你永远都只会说,言言是我家宝贝,我当然要保护她啦。
可桐桐,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也是我的宝贝啊,我也爱你也舍不得你吃苦,可我的傻丫头明明那么善良可爱为什么还是被摧残成这样。
“难过的话...就哭吧...”许温言早已泣不成声。
终于,江桐开了口。
“你要我哭,可我要因为什么理由哭呢?外界的喧嚣,别家的归宿,他人的幸福?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所以放心,我不会哭的。”
江桐右手缓慢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眼神空洞的又望向窗外“言言,春城的蓝花楹开了。”
......
凌晨2点
在一家破旧毫不起眼的小旅馆处蹲着一个男人,他身穿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头上还带了一顶鸭舌帽躲在草丛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小旅馆的大门。
能有这双漂亮的丹凤眼的人还能是谁,自然是温柔含蓄的戚河安了,只是此时那双琥铂色的瞳孔里不再柔情而是充满着恨意与杀气。
自那晚出事后,戚河安花了些手段找到了苏堇年所在的住处,而后便一直守在这里,白天他就在对面的面店坐一整天,到了晚上他就蹲在草丛里守着。
他一点也不着急这么早报警把苏堇年交给警察,要弥补江桐的伤痛这远远不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过了许久,旅店门口钻出了一个身材纤细穿着一件长黑T袖带恤着口罩披着长发还挎着大包的女人。
这样猥琐胆小的模样当然是苏堇年了,她躲在小旅店整整两天门也不敢出,就怕走在街上会被警察逮,可今天晚上她不得不出门了,因为她已经和人约好坐人家的大货车回春城。
戚河安看着这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眼神一冷嘴角牵起一抹冷笑,这么些天的等候看来终于有了结果。
他起身,从包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径直冲了上去。
......
江桐,我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我舍不得让你的手粘上她的血,我更舍不得让你去坐牢,没关系,有我在,我可以替你承担,脸我帮你划,牢我替你坐,你只管下半辈子舒舒服服的当你的阔太太。
江桐,别为我难受。她划你一刀,我还她十刀,咱们一点都不亏。
你......要乖啊。
还有,江桐,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所以,下辈子,能给我个机会吗?
戚河安的眼前仿佛又显现起了江桐的笑颜,他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