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朗和聂小犬不同路,看着聂小犬近乎旋风一般一团黑影消失在滚石俱乐部对面老旧小区的黑夜里,李朗捏着下巴想,十六岁就出任符文师的聂小犬,在奉京市出勤跑任务跑了六年,她得对这城市路面有多熟悉,随便一场跑酷就是最优路线,这连高德地图导航都自愧不如。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红妆也有英雄。虽然聂小犬是个妖精,但也是个漂亮能打的妖精。
李朗没有选择聂小犬一样回家的方式,他还是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等公交车回家,保留人性是李朗修身养性的基本课程,不然李朗真就滋生出他现在真的比人类优越的错觉。
他抬头看着夜里群星闪耀,北斗转移,偶尔一颗流星划过,明亮至暗淡,李朗的心脏突然有些颤抖,他轻微的趔趄,脚踩在道牙子上,身体晃了一晃。
李朗体内的陨石心脏作茧自缚多日,心脏外面包围着灰白色的厚厚茧壳有了一丝细微裂缝,一只黑金色的小水滴从裂缝里爬了出来,像昆虫一样机灵的从心脏出血管输送攀爬,爬着爬着它突然异变一分为二,从血管里钻进了双臂铁线纤维肌肉层,缚在骨头上的铁线捆绑成的肌肉纤维群仿佛入侵的铁线虫一般,严丝紧绷一起密不透缝,可竟然让这两颗水滴渗透了进去,停留在小臂肌肉组织的时候,黑金色的水滴集结缚在小臂骨骼上孕育,似乎要培养进化出新的器官。
李朗无法得知自己体内正在发生怎样的变化,继心脏,双眼,肌肉的生理改造后,李朗又迎来一次生理进化。
他只是觉得心脏突然颤抖了一下,接着自己的双臂有些酸痛无力,额头一直冒着细汗。
李朗认为那夜诡异的流星雨之后,他可能就真的变成超人类,身体强健如妖,不会再得普通疾病。
没想到此时等待公交车的李朗虚弱的像一只生产过后的螳螂。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六百只复眼不停拍摄的六百副画面让李朗的脑袋有些头疼。
他的双臂肌肉在不停收缩,铁线纤维在短暂膨胀了一下之后,迅速收缩,比之前要更加紧绷,这让他身体一张一缩有些不舒服。
李朗不会明白,现在的自己正在进化。
236路公交车来了,李朗尽管微微低着头,但复眼上下移动,李朗低着头上了车门,投币去了最后一排坐着。
他双手靠在前面的椅子上休息。
“李朗,你怎么跑这来了?去滚石蹦迪了?”
李朗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坐在前面的女孩这么熟悉,原来是苏修,苏老爷子的大孙女,比李朗大一岁。
这和平日李朗见到的苏修形象天差地别,几乎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有时候傍晚来接苏老爷子下班的苏修穿着校服,理着五号头,面容白皙,但是气质看上去太像个假小子,有的时候身后还有一群男同学作她的跟班小老弟。
苏修身高在一米七二左右,身材比例精致,穿着修身黑色牛仔裤,踩着豆豆乐福鞋,腰细提臀,上身穿着白色衬衫,胸前开了两扣子,裸露出的锁骨肌肤让人的视线无法转移。
她脸上带着妆,眼睛涂着淡蓝色眼影,耳朵则挂着水滴形耳环。
李朗想着这上高中的女生就是成熟,像夏桃一样诱人,可是这苏修平常假小子五号头的打扮,怎么大晚上十点钟公车相见,她就变成了夜精灵模样。
苏修察觉到李朗看着眼前的自己疑惑到不能打招呼相认的表情,便说道:
“你别误会啊,我不是做那个的,我今晚在客船那有演出。”
苏修精致干练做过造型的短发又有着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李朗知道苏修喜欢唱歌,苏老爷子总提他孙女明明理科学习成绩那么好,却总是不务正业,没事总跑出去组乐队,敲锣打鼓的。
客船是太古长街的一家酒吧,李朗去太谷长街买衣服的时候,看到过客船的排面,有格调有档次,仅次于“青年人”,那里的年轻人也特别多。
“我看着你有点不舒服啊。”
苏修关心的问候李朗,她对李朗的家世有所了解,心里不禁涌出了一些同情之心,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出口调侃李朗不在国营厂里值班,跑来滚石玩。
厂里雇佣李朗值夜班,纯粹就是体恤补贴李朗而已,厂子都黄了,值班不值班是无所谓的事情,所以有的时候,苏老爷子总会晚上去值班室,想让李朗没事出去玩玩,男孩子总得和朋友一起交际交际。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李朗的复眼总是盯着苏修不该看的地方,搞得虚弱的李朗有些不好意思。
“别硬挺着,撑不住就快去打针,你们不是快中考了么,别耽误正事。”
李朗心中一笑,上学对他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他现在可是见习符文驱魔师,在黑暗中守护着你们呢。
“苏姐,你今晚好漂亮啊,真有女人味。”
苏修一愣,旋即脸色罕见一红,没想到她这副尊容让李朗碰上了,这太破坏苏修的形象了。
公交车到了国营厂站点,李朗和苏修告别,便下了车。
李朗感觉自己身体好像恢复了正常,只是两只小臂还有些酸疼,感觉胳膊里有虫子似的乱动。
他开锁推开侧门进了国营厂,一束强光打了过来,李朗用手掌挡住了眼睛,一根铁棍就扫了过来,打中李朗的肩膀。
李朗从打开侧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黑幕中的那几个家伙,青年人阿四带着四个同伙来找他麻烦了,后面还站着状如喽啰的小麻子,只是他有些紧张兮兮的看着李朗这边,眼睛里透漏出一点点歉意,李朗无从确定这几个人何时到了这里,不过看他不在,还真有耐心在这守株待兔。
李朗肩膀中了一下,并没有吃痛,也没有顺着铁棍的力量栽倒下去,持着铁棍的人满脸疑惑,这一棍子下去打不残人,也能让眼前这个高个子吃痛倒下去,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朗与聂小犬交手之后,已经可以大概的控制力道大小。
打这些强壮的普通人类,至少得控制力量在两成以下。
李朗起腿一个侧踢,将下黑棍偷袭的家伙踢飞老远,像个大沙袋一样飞了四米远。
阿四一愣,想着这小子不但力大无穷,偷袭吃了一铁棍都能若无其事,咬着牙凶狠说道:
“抄家伙一起上。”
狭路相逢人多者胜,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有武器呢,青年人阿四觉得自己应该稳操胜券。
张麻子接过手电负责照亮,被李朗踹飞的家伙还捂着肚子在地上呻吟,以阿四为首,四个人手持铁棍扑了过去,八百斤的质量朝着李朗杀去。
李朗并不慌张,他脑子里一边想着要控制力道,一边还要动作漂亮,泰拳直勾拳打了出去。
虽然李朗的头部胳膊遭受了几棍重击,这让李朗有些恼怒,这种力度打在普通人身上,不死也残。
拳头打出去就稍微用了用力,毕竟双臂有些酸痛无力,加点力道平衡一下。
直拳打翻了一个,瞬间昏迷不醒,勾拳打在了阿四青年的下巴,阿四像重坦被掀翻了一样,双脚离地,大脑关闭,阿四重重的摔倒在地,五秒钟的时间,两人被击倒,剩下两个人毛了神。
怎么会有不躲不跑,硬挨铁棍还没事的人?
两个人看着李朗在手电的光下看到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瞳孔像深海漩涡一样。
两个人扔了棍子后撤回去,张麻子手里拿着手电颤颤巍巍。
没想到李朗如此能打,像超人一般!
地上昏迷一个,捂着肚子呻吟一个,下巴被打脱臼不能说话一个,李朗看着这几个人,说:
“你们走吧,以后别再来这里,不然我就要加大力度了。”
李朗说到加大力度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突然笑场,就笑了出来。
可是这种笑场在来偷袭群殴的几个人眼里更加惊悚,在李朗还没有后悔的时候,抬着搀着便离开了,去后院的方向。
李朗想着后院那个狗洞应该拿砖头堵一下了。
李朗想都不想就知道带着阿四几个人钻狗洞埋伏他的,肯定是张谦君张麻子,张麻子的爹妈曾经也是这里的职工,他对国营厂也是门清。
张麻子还没走,手持着手电筒战战兢兢的看着李朗,李朗平日上学都是穿着校服,即使酷暑难耐,他依然穿着厚厚的校服,今天的他一套黑色运动服,看上去像个杀手一般。
“没事情,你就走吧,我不怪你,你我都要生存,以后你离着他们远点,也不用给他们交什么学费了,你不欠他们的。”
李朗和张麻子其实都是一种人,他不会怪他,人总要生存,恃强凌弱是人之本能,两个人换过来,李朗也会选择张麻子所选的。
张麻子拿着手电突然哈哈的笑了好一阵,笑的比哭都难看,这长长的笑容中有解恨,有悲愤,有后悔,有释怀。
身材矮小的他拿着手电走了厂侧门离去,他为自己曾经在班级里讥讽羞辱李朗感到恐慌,但是李朗像个超然物外的圣人一般原谅了他。
离去的时候,张麻子回过头,说:
“你刚才那一套泰拳打法是真他妈酷毙了!”
李朗一愣,回答: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