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遇见一个人时，我会思考我是否同他见过面。后来我明白了，这件事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初见与重逢对我与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温乙未拿着进站的车票，通过了验票机。此刻，他正站在站台上，看着手机，等待着十二点四十八那一班灵子列车到站。
就像其他站在站台上等车的人一样。
只不过，他正在手机上浏览的并非什么视频网站或新闻看点，而是备忘录。
这辆车大概会在十五个小时后，即八月十八日下午三点左右到达终点站，即位于大陆最西北角的枫佑城。枫佑附近有一个港口，名为金色落日港，最近一班横跨翡翠海，从诸岛而来的布鲁伯德号，也将停靠在那里。
温乙未面色平静地翻看着自己的备忘录，也不知道他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待全部翻完后，他举起双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环，点了点头。
随即将备忘录里的东西删了个干净。
然后，他打开了短信界面。
所有的短信都来自同一个发件人，而这个人的备注则是——咨询师。
“温乙未，或者说，【编号1000】。依照与客户的‘约定’，我在此向你提出如下交易内容：
“你可以选择于十二点通过这个房间临窗右手，左数第二个暗格处的机关打开侧门离开，并在路口等待一辆银白色轿车。这辆轿车会将你送到朽夜南站，你可以用这里的车票搭乘十二时四十八分班次灵子列车前往枫佑城。作为交换，你需要参与一场‘演出’，并且尽力让我的客户满意。
“你也可以选择放弃，那么，你可以选择直接从拍卖会的正门杀出去。
“一旦你走进侧门，我将视此为你选择了前者的标志。而之后，如果你意图再做出别的选择，我在这条线上埋下的所有暗棋将被全部清理。
“当然，只要你能够坚持到表演结束，我们此后将再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那么，以下是你在这次表演中所要做的事。
“这辆列车上的所有人都是这次表演的演员，而当你们上车后，一种气体将在整个车厢蔓延开来。它没有毒性，也没有气味，只有一种效果——降低所有人的理智与意志阙值。
“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作为本次演出的主要演员，你将与翡翠海上一位老人建立直接通话。这位老人的儿子与另一位同伙在三年前打算盗取家里的巨额财产，但最后因分赃不均，同伙将老人的儿子杀死后，伪造了遗书，并逍遥法外。
“只不过，在我介入后，这名同伙很快便受尽了凄惨的折磨而死去
“如果你不能在这场演出中获胜，那么，这位老人来到大陆后，枫佑警局将会接到一份匿名举报，举报的对象即为这位老人，罪名则是故意杀人。
“你必须与这位老人合作，在理智值不断降低的情况下合力破解分布在两头的谜题，并且，必须在三个小时内完成。
“请你做出选择。”
“说得好听，我选个吉尔啊。”温乙未自言自语着。
他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先是查了查自己的话费，发现只有不到一块钱了。之后马上去看了看支付软件，好在里面还有点钱。
“感谢网络支付。”他叹了口气，看着一百来块的话费，心里总算安稳了些。
夜晚十二点的灵子列车站和晚上八点的似乎也没什么区别。温乙未看了看四周，如果咨询师说的没错，所有这些人都是所谓的“演员”。
理智值和意志……温乙未靠在立柱上，回想着刚刚在备忘录里看到的东西。
【理智和意志是身为人类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据观察，意志大概可以等同为“支撑人的心灵支柱强度”或者“坚定程度”，理智则大概算是“冷静程度”。】
【意志阙值很难降低，但一旦降低，便会对人类的精神造成永久性伤害，甚至造成不可逆性狂乱。而理智值过低则会导致出现幻觉，不过在光明或周围有人的情况下，理智值可缓慢恢复。】
【很不幸的是，我身为人类的意志与理智值相当之低。按照“信鸽”拟定的标准，如果正常人的意志在三十左右，我大概只有十五。】
【简单来说，就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弹】
“不妙啊……”温乙未思索着，“如果这是真的的话，我必输无疑啊。”
虽然不知道这什么气体降低理智值是怎么个降低法，但如果正常人三个小时之后会撑不住，他温乙未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得扑街。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什么解决方法，列车到站声便响起了。
灵子列车的速度很快，停下的也很快。当车门在温乙未面前打开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了。
……
老罗伯特应着什么，从许承所站的地方，听不太清楚。
不过他大概也清楚，无非就是什么威胁利诱的话。不管形式再怎么高端，内里的东西都不会变化。
挂断电话后，老罗伯特拿出了一部手机交给许承，许承快速地翻看着短信，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信息。
其他东西也就不再赘述，这里节选其中一些。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在这艘船，布鲁伯德号的五个地方分布着五个线索，它们依照一定的顺序排列，用于解决一辆高速行驶的灵子列车上的五个问题。
“你需要找到这些线索，并在电话中与另一方的人合作解决这一局面。
“只不过，在另一边同时也发生着其他的事情。你需要尽可能快地找到线索并指导你的同伴去解决问题，否则，一切都有可能会来不及。
“请你做出选择。”
“选你马。”许承冷静地骂了一句。由于这句话并没有包含着什么情绪，老罗伯特甚至没听出来许承在骂人。
许承收起手机，面向老罗伯特。
“指示会用短信的形式发送过来。”他耸了耸肩。
这个老人在将这件事全权托付给许承后，一下子变得活泼了不少。只是他的背佝偻得更加厉害了。
“你有什么把握吗？许先生。”
“……那些‘线索’，我上船后不到三天就发现了。”许承坐在老罗伯特客房的椅子上，“五个中有两个藏在比较正常的地方，另外三个……可以算得上是‘老年人根本到不了的地方’，其中还有一个在女厕所。”
老罗伯特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线索的样子长得都差不多，所以我拜托一位女性客人帮我留意女厕所有没有，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个。”
老罗伯特的眼神变得索然无味。
“线索倒是设计的还可以，顺序也挺好找的。反正，如果他们不搞什么鬼把戏，大概半个小时就能结束。”
“……这可能吗？”
“是啊，”许承低垂着眼，看着窗外洒满整片海洋的蓝色月光。
“不可能。”
说这，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操作了一番。随后，他便一脸便秘的样子，看向老罗伯特。
“那啥，老头，打点钱呗。”
老罗伯特的眼神再次变得犀利了起来。
……
温乙未找到了自己的座位，3车11号D座，同车的只有一位一脸疲倦的中年妇人。
他坐了下来，很快便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车内的视频并没有在播放什么旅游广告，而是在放恐怖片段集锦。
所有的杂志内里的插画都充满了诡诞的气息。
就连车厢内的顶灯也一闪一闪的，造足了气氛。
【经试验，在黑暗或孤独中，理智值的下降速度会大幅加快。如果身处经过人为设计的恐怖场景中，理智值会进一步下降】
“虽说挺粗制滥造的，但这个效果好像确实挺不错的啊。”温乙未嘴角抽了抽。
虽然他不害怕这个，但理智值的降低是不受人的心情因素影响的。也就是说，你这个时候冷不冷静，和你下一秒发不发疯，没有太大关系。
列车启动后，顶灯便突然明亮了一下，然后猛地熄灭。
就在此时，温乙未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咨询师】：请拨打您同伴的号码。”
温乙未听着前方传来女人的尖叫，也没什么兴趣过去看，直接打开了通讯录。
里面只有一个备注，本该有号码的部分显示的却是乱码。
他耸了耸肩，打了过去。
……
当许承用老罗伯特的钱给手机充完话费后，便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他点击接通。
“喂。”
那一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被吓到了。
“……敢问，大爷您贵庚啊？”
他甚至用上了敬语。
“好说，”许承突然得意起来，用一种浪里浪气的口吻回答道。
“你大爷我今年芳龄二十六，你可以称我一声承哥。不知阁下姓甚名谁，电话号码多少啊？”
对面沉默了更长的一段时间。
就在老罗伯特担心对方很可能会挂断电话时，对方还真就自报了家门和电话号码。
“哦……二羊啊，那你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啊？”
许承一边保持着通话，一边站起身，向着船舱外走去。
老罗伯特坐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自己应该，没有看错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