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下的人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
全都是被大火烧过的痕迹,疤痕处处,脸颊跟鼻子甚至粘连在一起,呼吸全靠嘴巴。
可就算是嘴角,都带着难以数清楚的疤痕。
很疼吧!
苏婳在看到他真面目的好时候,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
为何她会觉得,有点心疼。
还有点愧疚?!
“你……”她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迟疑过,话到了嘴边,百般地斟酌,却还是说不出口。
男人没说完,而是很淡定地将面纱重新围起来。
似乎他已经猜到了苏婳的反应,对此根本不在意,“看够了?”
“你是谁?”苏婳捂着心口,只觉得酸楚的情绪从心头不断地蔓延,让她难以呼吸。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低笑,“你只要知道,我对你从来没有恶意便是,还有,我跟踪你,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全,既然你不需要,那就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走。
干净利落。
安东要动手,苏婳摇头,“算了,让他走吧,以后,他不会跟着了。”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给人的感觉不同。
总是觉得,他说过的话,就一定能做到。
苏婳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心,“安东,你上马车吧,我有一件事跟你说。”
按照道理,安东是不敢跟苏婳同乘马车的。
但是想到东方赫的叮嘱,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沐王爷的侧妃,为什么查不到消息。”苏婳听过栖霞说,凌双双进入王府的当晚,便已经圆房,第二天落红的帕子是送到了神龙殿上。
当然,不排除造假的可能。
但即便造假,也说明东方赫对这个女人极为看重,不会轻易就弃之不顾。
安东不知道该什么说。
他想要说实话,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可若是撒谎,就要一千个谎言来应对苏婳的盘问,他自问,还不是苏婳的对手。
苏婳眯着眼睛打量着他,马车内的空间本来就狭小,如今这股诡异的气氛,更显得逼仄。
“你沉默,是以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是吗,”苏婳知道,安东是东方赫亲自训练出来的暗卫,即便是酷刑加身,不想说的,也不会说半个字。
倒是不如不问。
前面便到了莫奕深的地盘。
“莫奕深不喜欢外人来,就在外面等我,”苏婳跳下马车,身体轻盈。
可见是好了很多。
安东皱眉,“但是王爷说……”
“让你寸步不离是吗?”苏婳轻笑,“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对生命的很在乎,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安东还是有些犹豫。
“我还没看着你跟绿乔好事成双,我怎么能走?”苏婳的笑意更浓,这个时候,她居然有心情打趣人了。
安东脸色一僵。
他对绿乔的确是情愫深厚,但是绿乔是什么心思,他一点都摸不透,而且最近王爷跟王妃闹成这样,绿乔对他也是横眉冷对。
他已经 快要绝望了。
猛不丁听苏婳这么说,他心底还真的产生了几分的期待,绿乔对他,真的有意思?
可有意思,也不一定能终成眷属,他是一个暗卫,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他刚想再问,才发现苏婳已经走远。
……
惠妃是整个后宫,位分最高的人,为了显得母凭子贵,过几日,东方拓还会将她册封为惠贵妃。
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是没有多少的笑容。
除了,在看到东方枫的时候。
“母妃,是儿臣没保护好您,才让父皇有机可乘。”东方枫入了宫,屏退左右,并且让自己的人守着,
惠妃摇头,泪眼婆娑,“母妃这么多年,知道的事情太多,终究不会逃过这一天,只是,连累了你。”
说实话,莫如意这个孩子,她是满意的,可偏偏,莫如意是南国公主的身份,背负着家国,就注定两个人的婚姻不寻常。
“苦了你了。”惠妃又添了一句。
东方枫摆摆手,故作轻松的说道,“哪有什么苦,儿臣觉得,当了王爷还真是不错,我能呼风唤雨的,出门还有十几个人跟着,安全又拉风,从来没这么爽过。”
惠妃的泪水更多了。
这孩子从小就乐观,可实际上,那些苦,他全都吞到肚子里,不与外人说。
“母妃,你就放心吧,儿臣很快就会成婚,到时候,会想办法将你带出去。”
“不要,”惠妃忽然捂着心口抬眸,“不要管我。”
“母妃!”
惠妃别过脸,这一次她躲藏的很成功了,可还是被东方拓找到了,当时她还喝着茶,想着很快能抱孙子了,笑出声来。
可东方拓带着人进来,直接将她打入了地狱。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东方拓早就防备着她,在她的身上,下了蛊毒,这蛊毒平时不会发作,甚至,只要是东方拓愿意,可以一辈子都不发作。
但是她逃了。
东方拓本来不想追究,可偏偏,沐王也走了。
盛怒之下,必有株连。
东方枫要被带回来撑场面,她作为生母,自然要回来。
她才知道,她身上有蛊毒,而且是子母蛊,只要东方拓愿意,手中拿着母蛊,就能找到她。
“不要想着带母妃走了,”惠妃擦了擦眼泪,起身笑了笑,“其实在皇宫之内,真的挺好的,之前颠沛流离,躲躲藏藏,母妃已经厌倦了。”
东方枫一愣。
“还有,母妃希望,你成婚之后,就好好做你的王爷,生个孩子,让母妃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孙儿,也就满足了。”
“母妃,你乱说什么呢?”东方枫摸不着头脑,今天的母妃,太不正常了。
“这是母妃对你的期望啊,”惠妃慈爱地伸出手,摸了摸他清瘦的脸颊,“母妃最大的愿望就是抱孙子呢。”
这才正常吧。
东方枫心底腹诽了一下,赶紧又说道,“放心吧,我保证三年生俩,让你抱都抱不过来。”
三年……
惠妃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那上面,有一条清晰的红线,从手腕的位置,已经到了大拇指底端。
等到了中指的指腹,她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三年,她等不起了。
“娘娘,柔夫人求见。”桂嬷嬷小心走进来,面带为难。
她对惠妃一直忠心耿耿,才有随时进入这个宫殿的权利,但如今打扰母子两个人叙旧,也是有些尴尬。
惠妃轻轻拍了一下东方枫的肩膀,“好孩子,你先回去,后宫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参与,知道吗?”
东方枫心里面的确是明白,这里是女人的地方,他不能久留。
“母妃,柔夫人肚子里还有孩子,你要小心。”东方枫知道,有些事情,他帮不上,也只能提醒到这里了。
惠妃笑了笑,“放心吧。”
……
柔夫人摸着小腹,走路都显得笨拙了一些,“惠妃姐姐,臣妾的身体不方便,就不行礼了。”
惠妃看了一下她并不怎么显怀的肚子,神色温和,“你肚子里有龙裔,莫要行礼了,今后若是没有外人,便免去那些俗礼。”
“多谢姐姐。”
“不知道今日妹妹来,可是有事?”
“哦,姐姐还不知道吧,就是沐王的前王妃,名字叫苏婳的,”柔夫人笑着,坐在一边,随后拿过桌子上的葡萄,吃了一口,“又出现了。”
“什么?她不是去世了吗?”惠妃一脸的惊讶,显然并不知情。
柔夫人近期来,就是为了试探惠妃的底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
苏婳看着眼前的一百匹战马,均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不错。”
“这些算是见面礼吧,”莫奕深吹了一个奇怪的口哨,这些战马忽然转身,朝着一边的空地跑去。
苏婳只觉得神奇。
“二皇子的训的马匹,果然厉害,”只是,苏婳还担心,若是以后跟莫奕深站在对立面,这些马儿听到哨音,叛变了又能如何?
同时,她也明白,为什么莫奕深会在短时间内,就能跟莫奕辰抗衡。
莫奕深淡淡一笑,“只要是你喜欢,这个可以教给你,不过不是现在,苏婳,你只是要了他一只手,我要的,是他的人头。”
“记着呢。”苏婳笑了笑,“不过,还需要二皇子帮忙。”
“哦?”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很尴尬,但是你就不一样了,若是你能亲自到柳家拜访,你猜,柳家的人会如何?”苏婳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这个莫奕深,只是跟柳破军有仇,跟柳家的其他人,甚至都没有见过。
莫奕深呵呵笑出声,“你还真是,算无遗漏,连我都要被算计进去,只不过,若是我帮忙,就不算是你的能耐,说好的三千匹,只怕是不能兑现。”
苏婳看着远处正在悠闲吃草的马儿,神色温和从容,“想必二皇子这么多年,也找过很多人来对付柳破军,都是无功而返,不是吗?”
“苏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能帮你,也能害你,二皇子只有一个选择。”苏婳这才看过来,一双杏眸如若是春水波澜,却偏偏,寒冽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