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小白花。
只是缺少鉴定白莲婊的眼睛。
苏婳心口像是被一块烂棉花塞住了一般,一口气闷在里面,只能端着茶杯,掩去了眼底的冷意。
辛子怡黑眸带雨,浅浅叹息,朝着东方赫的位置移动了几步,“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顿了顿,她看东方赫面色黑沉,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又上前两步,“以后,我不会了。”委委屈屈,是真的可怜。
只是在她准备靠近过去,即便东方赫没有表示,也要让苏婳吃醋的时候,眸光忽然与东方赫的眸光对视,脚下却像是被藤蔓扯住了一样,动弹不了一步!
此时的东方赫,仅仅坐在那儿便给人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今夜夜沉。
月光朦胧,穿越窗台,只留下一团虚影。
更让人遍体生寒。
她似乎忘了,东方赫从十岁开始,就已经是沐王殿下,自小培养他的帝王之质,除非他刻意收敛气场,否则,别人更是难以靠近!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路夫人,”苏婳自然是感觉到身边男人身上气息的变化,也知道,他的确是对辛子怡没有男女之情。
可每天都有对自己丈夫有别样心思的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也是挺膈应的。
辛子怡福福身,“王妃吩咐。”
“你后退两步吧,”苏婳品着茶,神色慵懒随意,精致的眉眼之间,却带着一抹冷淡的疏离,“我在审问下人,你正好,挡了我跟王爷的视线。”
这……
辛子怡的脸色顿时惨白,泫然欲泣,“王妃恕罪。”
绿乔看着她退回去,顿时觉得胸口的那股气都顺畅了,接着便看向阮婆子,“阮婆子,你刚才说,是路夫人身边的金婆子让你这么做的,好啊,路夫人来了,金婆子也在外面,你敢不敢对质?”
阮婆子早就选好了立场,如今不对质就是得罪了两边的人,赶紧点头,“是,奴婢愿意对质,路夫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辛子怡,“可否请您身边的金婆子过来,今日,是她害奴婢的!”
“哦?”辛子怡皱皱眉,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摇摇头,“阮婆子,不管是什么事情,若是金婆子做错了,也是我这个主子教导不力,应该罚我,”她叹口气,跪在阮婆子身边不远处,看向东方赫,“还请王爷责罚。”
东方赫冷眉如峰,菲薄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许久,冷意沉沉的唇角中溢出一句,“起来,与你无关。”
“王爷……”辛子怡欲言欲止,泪珠滚落。
金婆子在外面,似乎是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急匆匆跑了进来,“哎呀,夫人您这是做什么,都是奴婢的错。”
说着,还跪在辛子怡的身边,咚咚叩头,“王爷,王妃,若是要定罪,就定奴婢的罪吧。是奴婢让人拦住绿乔姑娘,也是奴婢怂恿她们将绿乔姑娘送出去的,都是奴婢的错!”
“好啊,金婆子,果然是你!”绿乔气的猛地起身,可因为太生气,扯动了脸上的伤口,顿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脸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婳摆摆手,让绿乔坐回去,眉心微蹙,“不知道,是路夫人未卜先知,还是金婆子火眼金睛,居然能洞察绿乔出门?”
辛子怡忽然开口,“是我,王妃,这件事,您就惩罚我吧。”
“夫人,您要是这样,奴婢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您为什么不说实话啊。”金婆子一脸恨铁不成钢刚的样子,“您不想说,奴婢来说!”
“金婆子,你若如此,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辛子怡泪意莹莹,似乎有什么隐情,却偏偏难以陈述。
苏婳心底冷笑,这是还有一出大戏等着了?
“王爷,可有什么看法?”在外人面前,苏婳也只能用尊称,只是看东方赫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的怨怼,看你惹得桃花!
东方赫看媳妇生气了,脸色更冷,“既然都愿意认罪,那就送去京兆尹。”
什么?
金婆子大惊,“王爷三思啊,路夫人可是您……”
“路夫人是王爷的救民恩人,此举不妥吧。”苏婳面露为难。
“呵,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意图污蔑王妃,自然要重罚,”东方赫对辛子怡也是越发失望,从前识大体,懂进退,他也愿意为路火照看遗孀。
但不代表可以容忍她损害王府!
金婆子脸色大变,猛地捏紧了拳头,“王爷,这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以死谢罪,”说完,看向辛子怡,“夫人,奴婢只能陪您到这了。”
“金婆子!”
辛子怡挡在柱子之前,生生拽住了寻死的金婆子,泪如雨下,“你,你这是何苦啊。”
“夫人,奴婢非死不可啊!”金婆子也是悲戚落泪,抽泣不断。
“不,不,我身边,就剩下你了,你不能死,不能!”辛子怡似乎想通了,抱紧了金婆子,泪眼婆娑地看向东方赫,“王爷,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如实说了,但是,还请您屏退左右。”
“都下去!”东方赫还算是给了她几分脸面。
很快,厅内只余下当事人,但为了保险起见,让阮婆子也出去。
“路夫人,你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但凡有难处,定要说明白,我们定会全力解决,”苏婳眉眼含笑,语气缓缓,“请讲吧。”
辛子怡扶着金婆子起来,站在了两个人之前,福福身,“王爷,王妃,想必也已经听说,冷家发现了铁矿,如今炙手可热。”
苏婳与东方赫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冷意。
“我常年在王爷封地居住,冷家的铁矿距离那里不远,所以得到消息比较早,”辛子怡拿出了一封书信,呈递给了东方赫,“这是王爷留在封地的人马送来的,不久之前,剑庄被灭门,这个门派从前与靖王殿下极为亲近,据说灭门之后,只有一个女子抱着君子剑逃了出来。”
辛子怡瞥了一眼绿乔与苏婳,前者脸色惨白,身体微晃,而后者却是面色无波,看不出喜怒。
她随后垂眸,语气温吞,“这次来参加王爷婚礼,临行之前,王爷的人马查到,这名女子居然就在王妃身边,对此信息,我也是诚惶诚恐,不敢随便声张,只能在府内多番留意这名女子。”
顿了顿,她无奈开口,“今日王爷王妃入宫,深夜未归,府中不知是谁放出消息,说王爷王妃有难,这女子便按捺不住,想要出府……”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辛子怡擦了擦眼角,轻轻按住金婆子的手,“我只想着,用什么偷盗的罪名先拦住她,然后等王爷王妃处置,谁曾想……”
“你,你胡说,剑庄被灭门,我什么都不知道,也跟靖王没有什么关系!”绿乔气的跳脚,当即反驳。
辛子怡泪眼闪闪,“所以,绿乔姑娘是承认,你是剑庄的遗孤了?”
“你!”绿乔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入了套,气的双颊涨红,又不敢乱说话了,只能求救的看向苏婳。
苏婳拨动着木炭,似乎觉得无聊了,拿起茶杯,一杯水将火苗扑灭。
一抹白烟顺着茶壶袅袅上升,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我本想宁死不说此事,”辛子怡一直看着东方赫,发现这个男人神色沉沉,露在外面的手缓缓捏紧。
他这是,生气了!
她显得更难过,“就是因为,我还没找到足够的证据,也不想损害王妃名声,没想到,今日却成了如此误会。”
句句带泪,字字委屈。
苏婳冷笑,之前她就觉得,两个婆子带走绿乔的事情,太过拙劣。
几乎不用多少力气,必能破局。
她只以为,辛子怡刚到王府,与她一样的寸步难行。
却不料,在这里等着她呢。
看似拙劣,却是高明。
若是能成功引起东方赫的怀疑,伤了绿乔,夺了她的心腹,还会让他们夫妻离心,也许还能趁机上位。
可谓是,一石三鸟。
“路夫人费心了,”苏婳淡淡一笑,“若说证据,那我房中的君子剑,便是最好的铁证了?”
辛子怡摇头,“此事还没查清楚,王妃定不是要伤王爷之人,只是被小人从中挑拨而已。”
呵……
小人?
苏婳撩着眼皮看来,容色晶莹似玉,眼中波光潋滟,充满着戏谑,“路夫人可能还不知道,那君子剑么……”她故意拉长了音调,“的确是我寻来,也是我要带来的,因为,那是剑庄的门面,也是绿乔的念想。”
“王妃。”绿乔刚要主动“承认”来保全苏婳,没想到听到这个,吓得浑身一颤。
苏婳摆摆手,轻笑一声,不冷不热的说道,“可不知道路夫人是什么身份,王爷的人送书信要经过你,王府的人你随便调用,哪天,我这王妃的位置,是不是也随便你来坐?”
“我断没有这种心思。”
“呵,有没有这种心思不重要,”苏婳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缓缓起身,“重要的是,王府是阿耀的,除了我,谁都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