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炭是特质过的,火焰温度要比寻常款热一些。
不消一会儿,茶壶之上的热气氤氲不散。
苏婳端着壶把,将已经煮沸的茶水倒进杯里,琥珀色液体散发沁人迷香。
旁边,两个婆子跟绿乔还在争吵。
“我说过了,那是王妃的盒子,谁也不能动!”
“所以,绿乔姑娘就想要用这个来威胁咱们,呵呵,里面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裘婆子冷着脸。
阮婆子更是神色都阴沉着,“王爷,王妃,奴婢们守着二门,大半夜看绿乔姑娘鬼鬼祟祟,这才拦住,没想到,这绿乔姑娘是个送信的,这盒子里面,居然是王府的图纸。”
“不是我的!”绿乔急了。
裘婆子忍着怒,“那当然不是你的,那是王爷的,是你手脚不干净!”
“你胡说!”绿乔咬着唇,“你们就是看我早上给了你们脸色,你们蓄意报复,还敢说王妃回不来这样的话,你们……”
“你!”裘婆子伸过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当即打断了绿乔的话,“你还敢胡说?你若是偷点金银珠宝,许是王妃看在与你主仆一场的份上,放了你。但是你贪心不足,居然要王府分布图,若是被外人看到了,想要刺杀王爷,不是易如反掌。”
“你胡说,那图纸明明是你……”
“啪!”裘婆子的手再次甩过来!
这一下,厅内的人,都愣了一下,瞬间陷入了沉默。
苏婳伸手用竹签拨弄着茶壶下燃烧的木炭,眼神冷的叫人心寒。
即便她不动声色,却已经有种叫人胆寒的危险感在空气里肆意流淌。
“啊!”
苏婳手中那杯热茶泼来时,裘婆子根本就没有想到,自然是没有任何的防备。
直到滚烫炙热在脸上炸开,这才慌张尖叫用手捂住脸。
“浮盈!”
等在门外,一直心中着急的浮盈,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几乎是在苏婳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便已经站在裘婆子的面前,对着她的胸口,狠狠一脚!
裘婆子本来就不会功夫,平时守着二门,是个肥差,再加上东方赫不怎么管理府里面的女眷,她便是二门之内的老大,养尊处优的,怎么能受得起这样的一脚!
几乎没有任何的美感可言,“咕咚”一声摔在在地,还在地上打了个滚。
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在沐王府十几年,她第一次受气便是因为王妃成婚,府里面的一切都交给了绿乔,被一个小丫头指指点点,她心里面恨啊。
可那也只是小打小闹的,何曾有苏婳这样,直接上手,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
“王妃!”
“我的人,也是你能碰的起的?”苏婳起身,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绿乔的肩膀,凑近了一些,便能看到,绿乔的左脸颊红肿不已,还有几条血道,触目惊心。
“疼不疼?”
绿乔流着泪,还使劲摇头,“王妃,奴婢不疼,奴婢是……”
“我都知道,你先坐下。”苏婳拉着她的手,扶着她,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阮婆子愣了一下,抬眸瞥了首座上的东方赫,王爷正看着王妃,一脸的宠溺,似乎并不打算责怪,她的心咯噔一下,难道,金婆子说的, 是假的?
而苏婳转过身,对着浮盈一个眼色,浮盈当即动手,狠狠抓住了裘婆子的头发,逼着她抬头。
此时的裘婆子,满嘴的铁锈味,胸口被踢了一脚,血意翻涌,因为太疼,五官都要扭在一起。
再看到苏婳,只觉得王妃的眼底寒意如冰,一股戾气从她的身上不断释放,骇人心弦,“王,王妃……”
“裘婆子,绿乔是我的陪嫁丫头,平日里,我都舍不得碰她一下,你居然敢打她?”
她的气势太强,裘婆子只觉得疾风劲草之下,自己如若是折了腰的枯枝,苟延残喘,“王妃,奴婢知错了。”
“你知错?我看未必。”苏婳看也不看她,坐回了东方赫的身边,“你打了绿乔,那就五十倍偿还吧。”
什么?
裘婆子猛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妃,你……”
“啪啪啪!”浮盈毫不客气,下手快准狠。
裘婆子一开始还能哀嚎,之后就觉得大脑之内嗡嗡作响,满嘴血沫子,眼前越来越黑。
不多不少,五十下!
裘婆子已经软成一滩烂泥,爬不起来了。
门口有好事者偷着看,都被王妃的做派震撼到,心里面那点小心思,直接狠狠压制了下去。
王妃如此乖张,王爷都没有开口,甚至还亲自给王妃倒茶。
刚才是谁说,一个来冲喜的,别放在眼里?!
滚出来,打死你!
“现在,”苏婳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咱们来说说,绿乔偷盗的事情。”
阮婆子刚才,就站在裘婆子身边,看着裘婆子的脸慢慢肿起来,早就是噤若寒蝉,如今苏婳再次开口,她直接跪在了地上,“王,王妃,奴婢,奴婢……”
“王府的分布图呢,拿来。”苏婳话音落下,浮盈便直接按住了阮婆子的胳膊。
阮婆子生怕自己成了“独臂侠”,赶紧大喊,“在这里呢,王妃,在奴婢身上。”
说着,便赶紧身上的分布图拿出来,并且将刚才放在一边的盒子也抱过来。
苏婳摆摆手,让浮盈直接递给了东方赫。
“阮婆子,你怎么知道这是王府分布图,而不是别人的乱写乱画?”
“奴婢认识上面的字。”阮婆子低着头回应。
“王爷觉得,这个分布图如何?”苏婳茶杯的水见底,东方赫放下手边的东西,再次给她斟茶,“比起安东画的,还有些差距。”
安东是谁,王府众人皆知。
阮婆子猛地抬头,“这……假的?”
当即,她又回过神来,赶紧说道,“不管真假,奴婢也是担心分布图被有心人送出府,还请王爷王妃,看在奴婢尽忠职守的份上,绕过奴婢吧。”
尽忠职守都要被罚的话,王妃就难以服众了。
苏婳轻嗤,如今,是什么人都敢跟她叫板了,放下茶杯,她在袖中抽出一封信件,让浮盈给了阮婆子,“这个,是王府的规矩,阮婆子,你该好好看看。”
阮婆子一愣,小心仔细打开了信封,摊开纸,认真地看起来。
“念出来吧,让大家都听听,”苏婳面色如常。
阮婆子有些迟疑,这……
“怎么,只是让你念规矩,便不愿了?”苏婳冷笑,“看来我这个王妃,也是徒有其表啊。”
东方赫脸色森寒,“来人,辱没王妃者,杖毙。”
安东带着人进来,凶神恶煞,一股杀气袭来。
王爷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
阮婆子吓得浑身发软,性命攸关,她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跪爬到苏婳身边,“王妃饶命,饶命啊,奴婢不识字,不识字啊,不是存心冲撞王妃的。”
“哦?不识字?”苏婳眉眼带笑,“阮婆子,你刚才说的,忘了?”
阮婆子一怔,当即瘫软在地。
刚才说认识分布图上的字,现在不识字,明摆着有问题。
“阮婆子,我可以给你活命的机会,但你若是不珍惜,我也爱莫能助。”苏婳端着茶杯,这才发现,茶杯里面的水,微凉。
阮婆子心里面乱成一团,要是都说了,她家里面的人可能活不了,若是不说,家人也难逃干系。
许久,她咬咬牙,不如,赌一把!
“王妃,此事与奴婢家人无关,求您莫要怪罪他们。”
“可以。”苏婳语气淡淡,却是许诺了她家人完好。
阮婆子深吸一口气,再抬眸时,眼神坚定,“王妃,是金婆子,也就是路夫人身边的人,早早知会我们,说今日绿乔会带着王府分布图出府,让我们小心拦着。”
说着话,她总觉得身边凉飕飕的,偷偷看去,才发现东方赫一脸寒意,眉眼黑沉。
她赶紧垂下头,声音低了很多,“奴婢还收了金婆子的好处,又想到权力被绿乔收走,心中不忿,这才做了错事。”
“阮婆子,你可知,路夫人乃是王府贵客,你如此污蔑与她,可是罪加一等!”苏婳何尝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已经动怒,也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生气,却依旧不动声色。
阮婆子使劲叩头,额头都要出血了,“王妃,奴婢愿意用性命担保,此事绝无半点虚言,若是……”
“听说王妃回来啦?”门外,传来辛子怡略带笑意的声音,“回来的如此晚,想必是还没用饭,我做了汤圆,对了,王爷与王妃可在里面?”
这话音落下没多久,人已经到了门口,眉目含笑,微红的双颊若海棠处处,“诚不欺我,王爷与王妃,总算是回来了。”
绿乔在一遍冷哂,“路夫人是想让我们王妃回来,还是不想让王妃回来?”
辛子怡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一双眸子若花蕊含露,湿漉漉看向东方赫,“王爷,这……”
一副被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又楚楚可怜的模样,倒真的是能让人莫名地升起保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