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渐渐有人围了上来,却没有人阻止。
欧普祥看不过眼以多欺少,正想凑上去帮忙,却被徐真逸和朝阳拦了下来。
“别打脸别打脸……”那人护住头,左右闪躲。
欧普祥:“……”
等那几人离开之后,那人似是被打累了,耷拉着脑袋走到屋檐下坐着,拍打身上的泥土。
那人一抬头,欧普祥便认了出来。欧普祥拨开人群走到他身边,一改方才眉头深锁的模样,谑笑道:“普天兄,好久不见啊!嗯,你这模样比上回见你可顺眼多了。”
况普天还在摸着他嘴角的伤口兀自心疼——都说了不要打脸的,咋一听见如此令人讨厌的声音,更不想抬头看此人了。
欧普祥说的是三年前在袁州时,那时候两人第一次见面。况普天那时初出茅庐,在路上遇到马车里缠缠绵绵呼救的声音,况普天听不出来问题,只以为路遇不平要拔刀相助,冲了进去把人姑娘救了出来,没想到却是坏了人家“好事”,后来被人追着打了一顿。
那个被坏了“好事”的人家就是欧普祥,从此两人就看不对眼,即便后来拜了同一个师父。
况普天是个直内方外的血性男儿,就是人略显得单纯了些。
什么单纯?是脑子有问题!
这次被揍不用想大概又是他好心办坏事儿了。
欧普祥俯视着他,一脸“我是大爷”的模样:“说吧,又干了什么蠢事?”
况普天不理他,旁边倒是有个姑娘唯唯诺诺地站了出来。
“官……官人,是,是有人欺,欺负奴家,这位相公才出手救我,‘不小心’砸了场子,才……”才被揍成这样的……
欧普祥抚额望天,果然是这样。
欧普祥问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跑来赌坊做什么?”
这‘妇道人家’,长相略显平凡,但举手投足之间,柔柔弱弱,也有些动人的颜色,那女子吓得抖了一抖,仍是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才说道:“奴家是淮安人氏,父母俱亡,只与哥哥相依为命,可奴家的哥哥好赌成性,输得没了钱财便将奴当赌注,奴自是不愿意,便在此闹了起来,官人路见不平,才出手相救。”
欧普祥又问:“哪个是你哥哥?”
那姑娘嘤嘤哭泣:“将奴家输掉之后,他早跑掉了。”
“操蛋玩意儿,怎么不把他自己给输了。”欧普祥骂了一声娘,又蹲到况普天的面前,伸手抬起他下巴,看他嘴角被揍得青紫的伤口,“啧啧”叹了两声,霸气说道:“等着,看爷给你主持公道。”自己人只能自己欺负。
欧普祥一甩袖子走进赌坊,大吼一声:“刚才谁打了我兄弟?”
徐真逸和朝阳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双双跟了进去。
赌坊的管事是个中年男人,方才打了况普天的那四个打手此时看到情况不对也站在他的后面。
那管事说道:“这么快就来了帮手?你家兄弟怜香惜玉我们管不了,但砸了我们的场子就得按规矩办事了。”
欧普祥掏了掏耳朵不屑道:“什么规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便是规矩!你敢打爷的兄弟,爷便揍你,这便是规矩!”
徐真逸一看双方一言不合就要干起架来,赶紧拉着欧普祥说道:“大过节的,可别惹出事儿来。”
欧普祥呼了一口气,语气仍旧很不爽地说道:“不行,他打了爷的兄弟,爷不报仇,这口恶气出不去。”
那管事一看这年轻人是不肯轻易善了了,一招手又招来了十来个打手,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人一看事大,哪里还敢留在这里,匆匆忙忙都跑了出去,整个赌坊就只剩下要打架的这些人了。
徐真逸看事情不妙,对那管事说道:“你们人打也打了,方才那兄弟坏了你多少东西,我们赔就是了,何苦打架动手,万一伤了人命也不好交代。”
管事虽不怕闹事,却也不想惹事,这少年都这么说了,他态度刚有所缓和,却见欧普祥扯回徐真逸,在那哇哇乱叫:“他们恃强凌弱,做买卖也不地道,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把这些狗杂给收拾一遍。”扭头又对左右两边的人说道:“兄弟,你们要是不想惹事,便先走,老子一个人也能打得过他们。”
徐真逸看他如此豪气万丈的模样,忍不住叹气,这恃强凌弱的事儿他自己也没少干好伐。
那管事听他如此刁难,脸上恼色渐起,怒声道:“庶子安敢狂妄,今日我便替你父母教训你一顿!”说罢,手一挥,后面的十数个打手便一齐冲了上来,拳打脚踢。
朝阳从进门开始便是处于作壁上观的状态,他虽然不想给自家姐姐惹事情,但也断然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己人,因此一见众打手涌了上来,也忍不住动起了拳脚,正巧可以试试这一年学的功夫如何。
别看欧普祥叫嚣得厉害,实则他的拳脚功夫在三人里是最不济的,之前和朝阳不打不相识的那一次,结局是被朝阳打趴了,只不过是因为朝阳生得对了他的眼,才收起了那霸道的性子,但由此也可见,被一个学武不过一年的人打趴,说明他也真的是实力堪忧。
那赌坊的管事本以为一帮小年轻,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因此并不放在心上,然而真正动起手来,却发现这几个年轻小伙子竟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即便弱鸡如欧普祥,此刻面对这些资质再平庸不过的打手,身手却也算得上惊人了。
欧普祥几人正值年少轻狂的阶段,虽然从未正式闯荡过江湖,胸中却自有一股沸腾热血,平日里压抑着性子,此刻难得释放天性,越打竟是越兴奋。
因为轻视,众打手身上也没有带武器,全都是赤手空拳,首先围上去的几人尚未近身,就被打飞了出去,欧普祥一记重拳就锤在第二波冲上来的人的胸口,再回旋腿一转,那人正中心口,便倒在地上吐出血来。徐真逸也不甘示弱,提起拳头来就朝着眼眶重重一挥,打得对方眼棱缝裂,乌珠迸出。朝阳一把抓起桌子,奋力一甩,只一瞬便砸了三四个人,又飞一般地冲上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跑到前头来的,却见一阵虎爪,如狂风暴雨般挥来,整个人便如同遭了电击,口中鲜血便如泉涌,而桌子砸到枪毙撞出来的碎屑,却还在空中翻飞。
两轮攻击后,众打手都被三人打得瘫倒在地上,再无力起身争斗,那管事更是被三人的勇猛给夺了心神,一时间只知道后退。
“如何?还要不要赔偿?还讲不讲规矩?”欧普祥一抬脚踏在凳子上,掸掸裤脚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管事却还依旧嘴硬:“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留你个大头鬼。”欧普祥一喝,猛然出击,脚上一蹬,那凳子便飞了起来,欧普祥身子一转,腿一飞,那凳子直扫管事的门面扑来,那管事扑地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