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听了,心中大喜,倒是个明白人,怪不得能写出《水浒传》这样的书,还教出罗贯中这样的弟子来。
待施耐庵说完,又有学生颤巍巍地举手提问:“先生方才还说要照《曲礼》行事,那我们是照着做还是不照着做?”
施耐庵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上来。”
那孩子果然乖乖走了过去。
施耐庵突然“啪”地一下拿戒尺打了一下那孩子的脑袋,声音清亮,实则力道不大。
“方才我是白说了这么多?不管是先生我所言,还是圣人言,都要分情况去看待,不能一味地觉得这就是对的。你觉得它是对的,那便照做,你觉得它不对,那就想想为何不对。明白没有?”
那孩子被打得懵头晕脑,当下也只能点了点头,施耐庵便叫他回去继续念书。
朝夕二人躲着听了半晌的墙角方才离开。
朝夕让方国珍帮忙在私塾附近的大树下搭了个小棚,棚内正中央一桌一椅,还备了热茶和点心,烧了个大暖炉,暖炉周围放了十来把小凳子,棚外左右两边立着两个木牌,上面书着几个大字“抬手风云涌,举目瞰苍生”,横批“笑谈天下”挂在木棚的正中央。
方国珍不知道她又要折腾什么,却也毫无怨言地随她折腾。
待一切处理完毕,学舍里正巧放学。
朝夕看着众学生走了出来,便让方国珍去呦呵学生过来听讲,方国珍一脸羞愤,却也没有拒绝,忽然想起张九六和张九七就在这家私塾,人影一闪就消失在小棚外。
朝夕叹了口气,嗨,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随即大声呦呵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这里有诸多天方夜谭的奇闻异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大家快来听讲咯……”
叫唤了半晌,走过的学生一脸看白痴的神情看了朝夕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朝夕深深吸了一口气,”啪”地用醒木拍了一下桌子,众学子一惊,呆住了。
很好,保持这样的注意力。
“想要听故事吗?免费的哦~”朝夕笑着说道。
“怕不是个疯子吧。”
“应该脑子不好使。”
“这大冷的天谁会搭棚子在这里讲故事?”
“就是就是!”
“……”
朝夕顿时垮了。
这时忽然看到九六九七带着一群学子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方国珍。
朝夕马上跳了出来迎接。
“夕……”
张九六两兄弟刚要开口,就被朝夕截断:“夕哥哥!”
“哦,夕哥哥,我们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好,好,太好了。”朝夕让众人进棚内坐好。
朝夕让方国珍给众位学子端茶倒水,又闲话了一会儿,直看到施耐庵从学里走了出来,即将走近木棚的时候方才拍了下醒木,大声讲起故事来。
”诸位,正所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又有谁敢说看透天下。这世上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一笑了之,拉倒则已。我曾云游四海,见过诸多奇人异事,且听我细细与你们说来……”
施耐庵看到突然有个木棚立在大树下,中间坐了个男子,神采飞扬地讲着话,又有十来个自己的学生围在那里,忍不住也走了进去,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朝夕一看,大受鼓舞,醒木再一拍,进入正题:“我今日要说的这个人姓武名松,是清河县人氏,他有一个哥哥叫武大郎。此人从小父母双亡,由兄长武大郎抚养长大。这武松兄弟虽是一母所生,但武松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尤其那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但他那哥哥武大郎,却身长不到五尺,面目狰狞,短矮可笑,诨名“三寸丁枯树皮“。真正应了那‘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说到这里,众人皆笑了起来。
施耐庵挑眉,似乎还挺有意思。
朝夕一拍醒木继续说道:“且说自那武松离家后,多时未见他哥哥,便打算回家一趟。在路上行了几日,一日,正当晌午,走得肚中饥渴时,便望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碗不过冈’。武松进得酒家,喝了三碗酒,又吃了几斤肉,却待再要酒,那酒家却不肯给了。你们却道为何?”
朝夕说得正值兴头,却也不忘与观众互动。
“那酒酒劲儿大!”
“那酒贵,怕他买不起。”
“他长得帅,酒家看他不顺眼。”
“……”
底下闹哄哄说什么的都有,听得朝夕只想发笑,却咳了两声清嗓子,然后说道:“众位可还记得那面写在门前的招旗?上书‘三碗不过冈’却是有原因的。那酒家的酒虽为村酒,却比老酒滋味,一般人只要三碗,便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因此唤作‘三碗不过冈’。可那武松是谁,酒量自然比不得常人,见喝了三碗不醉,自然不信酒家的话,因此非要继续海饮,酒家劝不得,只好尽数把酒给他送来,这一喝,竟是喝了十八碗!”
“你们道他醉是没醉?”朝夕喝了口茶润润口,又继续说道:“这会儿他是没醉的,绰了哨棒,付了钱便走了。那酒家一看他走的方向,吓了大跳,赶出来叫道:‘客官,哪里去?’”
朝夕光是嘴上说还不过瘾,人也站起来动作,分饰两角:“武松立住了,问道:‘叫我做甚麽?我又不少你酒钱,唤我怎地?’酒家便跟他说了起来,原来那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晚了出来伤人,坏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官司如今杖限猎户擒捉发落。若要过冈,最好结夥成队,於巳午未三个时辰过冈,其馀寅卯申酉戌亥六个时辰不许过冈。武松看天色,已是申时,你们猜,他是过还是不过?”
“自然是不过的。”这下众人猜也不猜了,意见格外统一。
方国珍此时也起了兴趣,催道:“你倒是别卖关子了,快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