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鲁花赤顿时面色狠厉:“既如此,还不如就此绝后患。”
“下官已找到可以防痘疮之人。”方国珍路上已经把朝夕姐弟的事情给他说了。
“哦?何人可以防治痘疮?”达鲁花赤奇道。
“此人乃一妇人,现居国珍家中。”
“一妇人能成事?”达鲁花赤嗤笑,心中认定对方的是缓兵之计,当下也不愿再与他细说,只骗道:“既如此,明日你叫她来见我,我们好做一番商量。”
方志远见劝说成功,也不多废话,跟着他就下了高台,没成想对方背地里就下了令,一下楼走开不过数丈的距离就被数百兵丁围了起来。
“把他们给我拿下!”
方志远身边的亲卫立马把方志远围起来护在包围圈。
“奶奶的,鞑子竟敢欺我等!”方国珍怒道,“且看我取其首级。”
还不等方志远发令,方国珍踏马一跃而起,踏着包围而来的众兵丁的头顶,不过一瞬间竟是飞到了达鲁花赤面前。达鲁花赤惊恐不已,还未来得及叫援兵,就被方国珍长枪一晃,把头颅给刺穿。方国珍抢过亲兵的兵刃,右手一挥就把达鲁花赤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达鲁花赤已死,谁敢违抗县尹之令?”
方才还在打斗的兵丁一听,登时军心大乱,毫无斗志,纷纷后退,以示投降。方志远也不计较,直直穿过众兵士,走上高台,大喊:“将士们,达鲁花赤视我等汉人如蝼蚁,我等如何能受其折辱,如今我将其斩杀,若有罪,全凭圣上定夺。如今且听我号令,且将这些难民压入牢中。”
然后转身向身边的亲卫下令做好区分已发痘疮之人的安排。待一系列安排妥当之后才对方国珍吐槽道:“我的老弟诶,你这样杀了他倒是利落,我可如何向上面交代?”
方国珍耸耸肩:“能如何,说他染了瘟疫不就得了。”
方志远对其无赖行径便是很无奈,除了叹气别无他法。
方志远等人回去之后便开始召集城中大夫,连铃医也不放过。
城里所有的大夫坐在一间屋子里,方志远坐在上位看着他们在底下乱哄哄地商讨。
“晋时葛洪所著《肘后备急方》中有记载‘比岁有病时行,仍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载白浆。随结随生,不即治剧者多死,治得差者,疮瘢紫黑,弥岁方灭,此恶毒之气’,此疫一出,死之七八,难,着实难……”
“永徽四年,此疮从西流东,遍及海中,如今再现世,莫不是惹怒了上天?”有人开始瑟瑟发抖。
“这可是痘疮啊,非人力所能及……”
“太难了,太难了……”
“……”
方志远揉揉疼得逼人的脑袋:“难,肯定是难的,不难我叫你们过来作甚?我们现在是要讨论救治的方法,不是要讨论这个有多难!”
“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卓绝或许能想出法子来,我等……我等实在没有办法啊……”一个老者颤巍巍地站起来行礼。
“太医院?关于此事我自然会上报,但等层层审批下来,再等到京城来人,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松花润心肺,益气除风湿,其凉躁,可治痘疮湿烂。”忽然有个年轻大夫站起来说道。
“虽如此,但并不能根治。”立马有人反驳。
“或可一试,然后再慢慢研习其他方法。”
老一些的大夫看着这个年轻人,心里只想摇头,还是太年轻啊,且不说能不能治好别人的问题,万一自己过去也染上了怎么办?作为医者,你可以舍身为人,但痘疮可是传染病,一不小心指不定会累及家人,谁愿意去冒这个险?
但是现在县尹坐在这里,也没有人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好,既如此,那就依此言,众位先治着,然后再慢慢想法子,倘若能救得了淮安县的百姓,本官必会将众位的功绩上报朝廷,为众位求来封赏。”
方志远才要走,众人赶紧将其留住,哭诉道:“方大人啊,我们不过是乡里巴人,才疏学浅得很呐,实在不敢领命啊!”
“是啊,大人,您还是另请高就吧。”
“医者父母心啊,你们怎能如此呢?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淮安城毁于一旦吗?”方志远怒道。
“大人,别的病也就罢了,但这可是天花啊,我等不是不愿意去,而是去了也没有办法啊,这全县的大夫都让您给叫到这里来了,倘若我们都去了,却仍旧是找不出来这治病的方子,自己又染上了,这,这……”
这到时候连大夫也没有,淮安县不也还是毁于此吗?
“是啊。”在场的所有大夫都纷纷点头附和。
方志远看着众人,都快愁白了头发。他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大不了就是举家离开这个地方,可是他不能啊,这样弃城而逃,别说官运到头了,恐怕全家姓名也到头了。都说父母官父母官,孩子都死了,还当得了什么官?
这边众人还在吵着,忽然就听到门外一阵巨响。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屋外,巨响过后一阵烟雾缭绕,赶紧挥手驱雾,不过眨眼间,门口外的庭院里缓缓出现一个白衣翩翩宛若惊鸿的女子,一条白色丝带绕过两臂,随着微风缓缓浮动,女子左手拎着一个竹削的编篮,栏中数个小竹筒,右手拿着一本书,亭亭立在庭院中,体态若轻云之蔽月,翩然如流风之回雪。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痘神娘娘显灵啦!”
众人惊醒,纷纷跪拜,嘴里不停地呼喊:“痘神娘娘显灵!”
“痘神娘娘下凡!”
“诸位!”温润清和却又带着一丝高贵不可侵犯的语气缓缓传来,跪倒在地的人们一时间竟是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一度,只能低着头浑身发颤。
而方才那个斗胆直言的年轻大夫却因为扛不住心里的好奇,而微微抬起头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