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乃是浙东乡间的一介草民,能有多少见识?他只知陈硕真当了女皇,清溪之地有天子气象,却不知陈硕真下场如何,还以为陈硕真真的驾着凤凰,飘然而去,其实非也。
接下来,我们说说房仁裕是如何剖陈硕真的。
那房仁裕也是个奸诈残忍之人。
崔义玄捕获陈硕真后,将其押送至扬州刺史房仁裕处。
房仁裕遂令人驰马入京,向朝廷中的二圣报捷。
高宗李治得报,圣心大慰;武则天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欢喜
唐高宗遂嘉奖房仁裕、崔义玄二人,下旨令房仁裕将陈硕真剖于闹市,予以警示。
十一月庚戌,房仁裕令刽子手于午时三刻,剖陈硕真于文选楼前校场。
对于这个判决,几日前已通知陈硕真。
陈硕真乃是个坚贞女子,视死如归,倒也没有惊慌失措。
原本,他是指望义妹武曌能出面解救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硕真心里清楚,指望义妹武曌来解救自己,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家现在是当朝的太后,毕竟李家的江山人家当着一半的家,怎能看着自己把李家的江山给夺去了?
一旦不对义妹武曌抱有希望后,陈硕真就一直想着赶在行刑前,如何能自己了却自己。
陈硕真被专牢关押,看管甚严,没能找到自己了断自己的机会,时间就到了被执行的日子。
怕陈硕真舍命反抗,执行当日辰时,房仁裕提前派人告诉陈硕真,剖刑不过一刀之厄,不必害怕,以此来安慰陈硕真,好叫她不要因焦躁而激烈反抗,以致剖刑不能正常进行。
陈硕真信以为真,遂坦然待之。
狱卒用绳索捆绑了陈硕真,引陈硕真自牢中出。
陈硕真面无惧色,视死如归,昂然自行。
出了牢门后,陈硕真猛然看见一木驴停放于牢门外。
木驴之刑对女性而言,实天下第一辱刑也。
陈硕真见状,心里大惊,知道房仁裕欺骗自己了,看来剖刑并非一刀之厄,明摆着还要受一番羞辱。
牢门外,大街上,早观者如堵,蚁聚于道,陈硕真始知其刑之辱。
急迫之下,陈硕真急忙用两脚勾住了门前拴马桩,执意不行。
陈硕真对狱卒道:“硕真乃坚贞之女,并无男女情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如此辱人之刑,硕真断不能受,情愿就死于此处。”
狱卒力扯,陈硕真用双足紧勾着拴马桩不放。
狱卒见状,遂用棍棒击打陈硕真双脚。
陈硕真忍住剧痛,不能松开双足,狱卒拉之不动。
执行官遂令众人用手掰陈硕真双足,陈硕真用尽全力,终不能分。
远处暗中观察情况的房仁裕见状,招手唤来一狱卒,嘱咐其暗中乘陈硕真不注意时,以棍击打陈硕真胸部,陈硕真惊慌中,必然松开双足。
狱卒受令,至陈硕真跟前,趁陈硕真不备,用棍猛击陈硕真胸部。
陈硕真猛然被击打胸部,惊慌稍懈,双足被狱卒掰离拴马桩。
执行官遂令狱卒以长绳分系陈硕真双足,以防陈硕真故伎重演。
陈硕真自度,终是无计可免于辱邢,遂不复拒之。
虽陈硕真不复拒之,然笔者却不忍心描述酷刑残忍之状,故此略过一千余字,不再描述陈硕真如何被绑于木驴之上,如何被剖于闹市之中的惨状。
然有方腊造乱于后,且是欲借陈硕真之天子气,搅乱朝廷天下,故此对陈硕真之事总结如下:
呜呼,陈硕真志存天下,而才止于惑众;勇可敌万人,却败于一匹夫之谋;然斧钺加身,九死不悔,盖亦女中之雄也!可怜得志于旬月之间,逞威于弹丸之地,而丧身于万众之前,备极凌辱,尸首难完,诚足为谋逆者戒!
可惜方腊于私欲前,只观前事之耀,不记前事之败,故此也有杀身之祸等待在不远处。
说完这件陈年往事,该接着说方腊的事情了。
话说到了北宋宣和二年九月,方腊家里发生了一件奇事。
那天,天上阴云密布,吹得风中也有了潮气,几乎是要下雨的样子。
方腊坐在堂屋中喝着茶,想着心事,一抬头,见阴云密布,便站起身来,来到堂屋台阶上,抬眼去看天空。
天上虽是密布阴云,顶头之处却是一团红光,在昏暗中发着祥气。
方腊心中好生奇怪,暗道,难道此光便是所谓的天子气?
正胡思乱想着,忽见一道闪电,那团红光化成一道线,竟落入自家院中,随后便是“轰隆隆”的雷声滚将而来。
方腊亲眼见那道红光钻入自家院子中间的地缝中去。
方腊正疑惑着,天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
方腊心中好生奇怪,便狐疑地入屋去了。
过了几天,无意之中,方腊发现,那天钻入红光的地方,神奇般地长出一个草芽。
又过了几天,那棵草芽变得粗壮了起来,侧边上又生出一些幼芽。
方腊用一个箩筐将那个草芽给扣了起来,他怕养在院子里的鸡叨了那棵草芽。
又过了十来天,草芽竟然长成了一朵花,顶着箩筐离了地。
方腊见状,大喜,道是神花仙草,百般珍贵,悉心照料。
方腊内心深处,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花草,能长成什么样子。
一个月后,那花竟然长得有半人之高,茎秆也非是一般花草的茎秆,足有胳膊那么粗,叶子有脸盘那么大,并蒂地开着三朵鲜花,娇艳无比。
方腊活了那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娇艳美丽的花朵,方腊欢喜的不行,却又不知那花朵是什么花,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来历。
方腊想,清溪城中月光寺的玄虚长老,见多识广,定然知道此花的名称及来历,我何不访他一访,好向他讨教一番?!
方腊拿定了主意,备了十两银子,一大早便匆匆赶往清溪县城,来到了月光寺,要拜见月光寺玄虚长老。
方腊来到月光寺门口,给看门的小和尚打了个问讯,说道:“烦请小师父通报一声,万年镇碣村方腊拜见长老。”
小和尚闻讯,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儿,月光寺玄虚长老迎出门来,见方腊乃彪汹汹一壮大汉子,长得方正脸庞,浓眉大眼,直挺的鼻子,阔大的嘴巴,面相中透着一股霸气,像是雄震一方的人物。
玄虚长老心中暗吃了一惊,已看出方腊的后事。
玄虚长老心道,此乃传名于世之人,当隆重接待。
玄虚长老忙对方腊施了礼,口里说道:“老衲不知大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方腊闻听得玄虚长老此言,心里也吃了一大惊,暗道,俺是个漆园主,从来与这长老并未谋过面,而今何故甫一见面,这长老便称俺为大王?这里面有何玄妙?
方腊急给长老还礼,说道:“长老高抬了,方腊乃万年镇碣村一漆园小主,久居穷乡僻野,才蔽识浅,并无大的作为。弟子在乡间,久闻长老高名,特慕名来访,闻听长老呼俺大王,诚惶诚恐,实不敢当。”
玄虚长老客气地让道:“大王莫要疑虑,生死富贵,命中带定。吾观大王,也非等闲之人,将来定有一套大富贵。大王亲来小寺,老衲不胜荣幸。恭请大王进寺详谈。大王请进!”
玄虚长老恭恭敬敬将方腊让入寺中,一同来至方丈寺,分宾主坐定,吩咐小和尚看茶。
方腊与玄虚长老客套了几句,自袖中取出十两银子,敬献给长老,嘴里道:“长老在上,方腊心中久念我佛,有心皈依,只是俗事繁沉,有心无力,这点供养,不成敬意,还清长老收下。”
玄虚长老收了方腊的十两银子,嘴里说道:“让大王坏钞了,甚是过意不去。”
方腊道:“一点薄意,算不了甚,长老但收无妨。”
这时,小和尚进来献了茶,又退了出去。
长老问方腊道:“大王到此,定是有什么吩咐,但讲不妨,老衲恭听。”
方腊便将家里面如何一道红光入地,如何长出一朵花来,花长得如何告诉了玄虚长老,最后说道:“长老,方腊心中甚是疑惑,不知此花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结果如何?方腊想请长老拨冗莅临,前往寒舍,指点迷津。”
玄虚长老闻言,心里暗道,看来将来果然是要有点事情,既是如此,老衲得去看看。
那长老便说道:“既是大王相请,焉有不往之理?!老衲这就跟大王前往,去看下那花端的如何?”
两人又喝了阵茶,起身出了寺庙,望万年镇碣村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玄虚长老和方腊来到了碣村家中,一进院门,玄虚长老便看到那朵肆意怒放的花朵。
玄虚长老来到那朵花前,仔细端详,见花茎儿有胳膊粗,说明强壮有力,见茎秆上长出三朵花来,出尘脱俗,似非一般花朵。
玄虚长老沉吟了许久,若有所思地说道:“大王,老衲细观此花,恐非一般之花,是朵好花,也可以说是一朵喻世花,只是看上去奇艳无比,实际上难免会昙花一现,不可长久,大王好生侍养,或许会有结果。”
玄虚长老的话,听得方腊目瞪口呆,他不懂得啥是个“喻世花”,更不知道何以会昙花一现,糟糟了半天,谨慎地问道:“长老,您是佛家,我是俗人,您不妨指点迷津,何为喻世花?喻的是什么世?该花可否留种?来年可否再种?若是昙花一现,将又是什么结局?”
玄虚闻言长老笑笑,说道:“大王,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世上之事,前缘已定,可意会不可言传,静待其变吧!至于如何昙花一现,当防风吹雨打。”
方腊又问此花来历,玄虚长老笑而不语。
方腊有请玄虚长老给花儿起个名字。玄虚长老想了阵后,道:“半尊半贵。”
“半尊半贵?”方腊听了更是疑惑,心道:“为何不起个全尊全贵的名字?”于是,方腊问道:“长老,方腊愚昧,还请多加指点。”
玄虚长老任凭方腊打破砂锅问到底,皆是闭嘴不语。
方腊见长老不再言语,便将长老送出了院门。
长老给方腊打了问讯,告辞道:“大王,前途无量,好自为之。”
说毕,玄虚长老悄然而去。
方腊反转身进入院中,望着那朵花发愣,心中暗道,既是奇花,当悉心照料,以防被风吹雨打。
那么,这朵花结果究竟如何?能否防得住风吹雨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