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自以为深谙糊涂之真谛,他们从古训或现实的教训中得出这样的结论:“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觉得只要保住了自己的乌纱帽,鼓起自己的小金库,那么什么事情都可以“糊里糊涂”。
其实所谓“糊涂”,强调的是看得开、放得下,也是处世的一种技巧,而不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当初郑板桥虽然写下了“难得糊涂”四个大字,但他的一生却是很不含糊的。郑板桥一生刚正不阿,倔强正直,遇事认真,绝不含糊。他自称“板桥诗父,自出己意,理必归于圣贤,文必切于时用”,不以俯仰别人鼻息求生存,不以窥视别人眼目来行事。他虽然早年困顿,到45岁才中进士,仅授七品县令,但却不怕得罪权贵,宁肯丢官卖画维持生计,也不贪恋官位以苟安自保。郑板桥心系百姓“一枝一叶总归情”,不做“逐光景,慕颜色,嗟穷困,伤老大”的世间过客,他对社稷民生、国家大事从不“糊里糊涂”,绝不随波逐流。
这不是说郑板桥不会装糊涂,而是他在事关原则的问题上不肯装糊涂,如果他也像别人一样对权贵阿谀奉承,对他们做的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当然可以尽享荣华富贵,可是后人还会对他超凡高洁的品格赞赏有加吗?
有这样一个笑话:一个衙役奉命押送一名犯了法的和尚去某地流放,他怕有闪失,每天上路前都检查一遍自己带的东西是否齐备,并编成一句顺口溜:“包裹雨伞公文和尚我。”一天晚上落脚在客栈,衙役喝得酩酊大醉,和尚趁机偷了钥匙打开枷锁,剃光了衙役的头发,然后就逃走了。第二天醒来,衙役又念着顺口溜检查装备:“包裹雨伞和尚……咦?和尚呢?”突然他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点头笑道:“原来和尚在这里。那么,我呢?我又在哪里?”
这个糊涂衙役连自己都找不到了,这自然不是郑板桥所说的“难得糊涂”的那个“糊涂”,不过,若人能糊涂至此,那还真的挺难的。在历史上,倒真还有和这个衙役差不多的糊涂蛋,他就是秦二世胡亥。
赵高与李斯为扶植胡亥继承秦始皇的帝位,伪造秦始皇的书信逼扶苏公子自杀,又关押了大将蒙恬,将胡亥黄袍加身送上了龙椅。
胡亥窃居帝位之年,刚满21岁,他的理想就是:“一个人活在世间,就像骏马跑过一个小空隙那么短暂,我既然已经君临天下,就打算尽情欢乐,享受人生。”因此,他继位之后就听从赵高的“劝告”,为了显示自己的尊贵绝不天天上朝,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交给赵高处理,自己只管处理重大事件和纵情享乐。
奇怪的是,自从赵高执权后,大秦帝国就没发生过一件大事——包括陈胜吴广起义,包括项羽大破秦国正规的中央军队,统统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当李斯去劝胡亥的时候,胡亥却责问他:“你的同学韩非子过去说过,古代的君主都十分勤劳辛苦,可是我要问你,难道做君主管理天下就是为了受苦受累吗?这不过是他们无能才造成的,圣明的君主治理天下,就是像我这样,要让天下适应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能满足,那如何使天下满足呢?我就想随心所欲,而且还要永远统治天下,你李斯有什么办法呢?”
李斯被这番胡搅蛮缠的混话惊得目瞪口呆,而胡亥已将玉体横陈的宫女搂在怀里玩乐去了。
后来,赵高要杀掉胡亥,胡亥责怪身边的小太监不早点提醒自己,他还妄想和赵高派来杀他的人讨价还价,问:“不让我当皇帝,那能否让我当个郡王呢?要不当个万户侯?实在不行,就让我做个平头百姓吧。”显然还是不行,赵高就是想要他的脑袋,这个昏庸糊涂皇帝只得无奈地自杀了。
这样的糊涂不是糊涂,这是昏庸,只能让后人耻笑。相比之下,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所表现出的隐忍可就是若隐实存、匿强显弱的最高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