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那会儿，沈棠和陈杨厮混过一段时间，陈杨成绩不算特别好，只能算中上游，自从和校霸他们结了仇，就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慢慢的，陈杨练就了不怕死的狠劲，打起架来不要命，打得浑身是血，他的母亲，是他的禁忌，谁都不能说她的不好。
那会儿沈棠处在叛逆期，常常和陈杨逃课，他们一起去网吧打游戏，去滑冰场滑冰，那会儿杜仲忙着物理竞赛，常常忘记管她，等到竞赛之后，他才想起来沈棠，只是那会儿的沈棠，已经变得很野了，学会了抽烟，还打了耳洞。
那时杜仲冲她发脾气，说：“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了！”
沈棠在后面哭：“杜仲，我错了。”
杜仲心一软，又抱了抱她，安慰她：“别哭了，只要你改，我不会不理你。”
沈棠乖顺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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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已经进行了一半，沈棠没有急着进去，反而是站在走廊窗户边吹了吹风，身上烟味有些重。
音响里传来司仪的声音：“那接下来就请坞城陆少上来说几句！”
沈棠安静地听着，想着那个人一定很不屑参加这种事，他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有寒风吹进来，窜进沈棠的衣领，沈棠听见里面说到：“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和杜仲婚礼的前一天，收到的也是这样的一条短信。她回头看过去，站在台上的陆终南刚好也把眼睛看向这边。
陆终南看见的，就是微掩的大门外，沈棠站在窗户边，双眼通红，有风撩起她的头发，陆终南想起了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玛莲娜，她们一样的彷徨，无助。
陆终南的脸冷起来，回到座位上，一脸阴霾。
沈棠回来的时候，刚好就遇到了唐秋景闹事，她就知道唐秋景来参加婚礼不会那么安静。
新娘新郎敬酒的时候刚好敬到了高中同学一带，而唐秋景刚好就坐在这里。
黄季成看见唐秋景瞬间垮下脸来，一脸不高兴。
唐秋景倒是满脸笑意，站起来对着黄季成晃了晃酒杯，说道：“你婚礼我也没准备什么，谁叫你通知的太急了，不好意思啊。”
黄季成老婆笑道：“没事。”
唐秋景和黄季成老婆也认识，一个珠宝店的女儿，常年在国外生活，以前也见过几面。
“哎呀，你可真是嫁了个好老公，德才兼备呢！”唐秋景说道，皮笑肉不笑，话锋一转，“以前还以为你是非林清清不娶呢，这么快就换了一个啊。”
这是听叶徵说的，黄季成大学交了个女朋友，家里也挺有钱的，结果女方家里不同意，黄季成就要死要活的，还在朋友圈里发要自杀的话来。
“不是说不娶到林清清就自杀嘛！你怎么还没死？”唐秋景问道。
黄季成发起怒来：“唐秋景你是不是有病啊！今天这样有意思吗？”
唐秋景耸耸肩：“当然有意思，呸，渣男！”
叶徵在一旁扯扯她的衣袖：“算了算了，有点过了。”
周围宾客都看向这边，这让黄季成觉得丢面子，他回头吼唐秋景：“唐秋景，高中你自己长那么丑！还怪我甩你？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唐秋景炸起毛来，拿着酒杯就泼向黄季成：“黄季成，你说谁丑?”丑这个字是唐秋景的禁忌。
黄季成被泼了一脸酒，新娘在一旁吓了一跳，赶忙离得远远。
“你这泼妇！”黄季成撸起袖子就要打唐秋景，幸好沈棠进来的及时，一把捉住了他的胳膊。
黄季成被控制住，抬脚就想踢沈棠，沈棠将他的手一反，一脚踢在他的膝盖窝上，黄季成就被压制在了地上。
陆终南不知何时出现在一边，身边的魏成杰去拉起地上的黄季成，沈棠也顺势松了手。
“闹什么？”陆终南冷声问道，又看向黄季成，说道：“这就是黄先生的待人之礼？出口伤人还要打人？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他的眼神带着阴霾，黄季成吓得缩了一下，想到之前别人说的，陆终南可是一个能只手遮天的主。
说完又看了看沈棠，她抿着嘴，目不斜视，好似没看见他。
黄季成擦了把脸，上面都是酒渍，看了看陆终南，又转头看了看唐秋景：“今天我结婚，就不和你计较了，以前的恩怨就算了行不行？你都把我的婚礼闹了，还想怎么样？”
黄季成也不想闹事，毕竟是结婚，闹大了不好看，而且看陆终南的样子，好像是要护她们了。
唐秋景也觉得闹得有些大了，自己也出气了，在闹就没意思了，点点头，有点洋洋得意地说：“好吧，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唐秋景拉起沈棠，对着陆终南说道：“多谢陆先生了。”
出了酒店，唐秋景就拉起沈棠去了酒吧，一张口就是：“我要最烈的酒！”
沈棠闷着头没出声，看着唐秋景闷头喝酒，唐秋景双眼迷离，看着沈棠说：“沈棠，你都不知道我大学是怎么过来的，因为胖，我都不敢吃饭，常常半夜饿醒了然后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就算我现在瘦下了，变漂亮了，可我还是会自卑，我都不敢认认真真谈恋爱，我怕他们会和黄季成一样，暗地里嘲笑我。”
唐秋景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内心一直自卑，就因为高中时长得胖，不爱打扮，同学们没少嘲笑这个小富二代，不就有钱吗？还不是长得丑。
“丑”这个字，是唐秋景最讨厌的字眼，纵使后来她流连酒吧KTV这些娱乐场所，也只是为了能让那些男人来称赞她的美丽，而她也往往能从这上面得到巨大的满足感。
“沈棠，自卑来源于内心啊，我这辈子怕是都不敢再爱别人了。”唐秋景喝醉了，挂在沈棠身上。
酒吧里太嘈杂，音乐声震天，灯光太暗，沈棠的眼睛不舒服，拖着唐秋景往外面走。
沈棠拿出唐秋景的手机，用她的指纹解锁，叫了个代驾，结果来的又是秦有杨。
“酒店忙完了？”沈棠问道。
秦有杨将唐秋景扶进副驾驶，说：“没有，我让我朋友帮我顶一会儿，”
沈棠：“你可真忙。”
关上车门，沈棠没有上车，秦有杨问：“你不走吗？”
沈棠摇摇头，“等下坐公交回去，也没多远。”
秦有杨点点头：“也行。”
沈棠又折回酒吧，刚才送唐秋景的时候，她就看见了陆终南。
挤过扭动的人群，沈棠看见了坐在一边陆终南，她径直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坐下来，陆终南抬头看她，一双眼眸在昏暗的灯光里闪烁，沈棠坐到他对面，看着他。
“谈谈吧！”沈棠看他。
陆终南盯着她半晌没说话，只是倒出一杯酒递给沈棠，笑道：“总得表个态吧？”
沈棠端起来一口饮尽，然后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陆终南将双手十指交叉，胳膊肘放在桌子上，头放在交叉的双手上，目不转睛看着地看着沈棠，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一个沉声冷静，一个眼带笑意。
陆终南轻启薄唇：“杜仲，是我杀的。”似笑非笑。
他一字一顿说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窜进沈棠的耳朵，像是一颗子弹，突然爆炸开来，伤及数里，酒吧的DJ一声高呼，上空就洒下了纸片，成千上万的纸片飞舞在上空，像是北方的雪。
沈棠半天没说出话来，双手紧握，双腿战栗，她在害怕，在愤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沈棠突然“噗呲”一声笑起来，松开紧握的双手，平静地说到：“你没有。”
陆终南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看着她的脸部表情，她刚才一定想杀了他吧。
陆终南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沈棠信誓旦旦：“因为你不会。”一语肯定。
陆终南的确不会，那时他和杜仲那么要好，怎么可能会暗下杀手，陆终南只是在试探沈棠，想要看她的表现而已。
拿起桌上的酒杯，荡了荡里面的酒，陆终南靠在沙发上，一饮而尽，“这酒可真烈，才喝了几杯就醉了呢。”
“没喝醉的人才会说自己醉了，你别装。”沈棠沉声说道。
陆终南舔了舔嘴角：“那你怎么就肯定，我能帮你找出杜仲的死因呢？”
“直觉。”
“直觉？”陆终南被逗笑：“沈棠你傻啊？如果直觉有用的话，还要你们警察查案干嘛？”
沈棠低垂着双眼，拿掉了刚才落在双腿上的纸片，说道：“因为你会帮我，不是吗？”
沈棠在赌，赌以前的陈杨对自己的感情。
她怎么会没有查过杜仲的死因呢？可是警局把她开除了，以前的同事都把她拉入了黑名单，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目击证人，也凭空消失不见了，这条道路障碍重重，就连她的双眼辩色力，都在那场雨夜里，被上天拿走了。
陆终南移开眼睛，翘起二郎腿，抬起右手指了指桌上的酒：“全喝了，我在考虑帮不帮你。”
桌上放着六七瓶红色的酒，沈棠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伸手去拿住一瓶，直接就用牙齿咬开了瓶盖，她脸上也带着狠劲，不服输才是她的性格。
咕嘟咕嘟喝了一瓶，准备再去拿第二瓶，陆终南突然站起来，佛开她：“滚开。”
沈棠不理他，还要去拿酒，陆终南将她推倒在沙发里，自己拿起酒瓶喝了起来，一鼓作气，六瓶全下肚，陆终南身上也有股狠劲，他也从没有认过输，两个旗鼓相当的人碰到一起，只有互相较量。
陆终南满脸潮红地跌倒在沙发上，双眼迷离。
沈棠看着已经醉了的陆终南笑了笑，“陈杨，你还是什么都喜欢和我比。”
陆终南抬手指着她：“沈棠，我就不能再你面前低头，永远不能，还有，我叫陆终南，我已经不是陈杨了。”
沈棠过去，坐到陆终南身边，一脸嫌弃：“你没身边人吗？”
陆终南摇摇头，看着沈棠，双眼盯着沈棠的双唇，陆终南咽了咽口水，他想亲沈棠，不过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只是被沈棠一下就捂着了嘴巴，推开，自己从他口袋取出手机。
手机没有指纹，沈棠问：“密码？”陆终南胡乱报了一个数，沈棠白他一眼：“你家产的手机七位数密码啊？”
陆终南醉的不轻，那酒后劲忒大，沈棠就喝了一瓶，现在头就开始晕了，陆终南还喝了好几瓶，不醉才怪。
“陆终南，把眼睛睁开！”沈棠拍拍他的脸，陆终南睁开眼，沈棠拿着手机对着他，手机一下就开了，呵，没有指纹却开了人脸识别。
打开通话记录，沈棠往下翻了翻，看见里面有一个名字叫“像糖”的人，别人都是存的名字，只有这个，像糖？
沈棠顺手就拨通了，对面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终南？”
林琼英赶到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下来，酒吧还是一片嘈杂，林琼英皱着眉，进了进去，远远看去，就在角落里，陆终南醉倒在沙发上面，旁边还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
“你好，我是林琼英，你刚才打的电话。”林琼英对着沈棠说道。
沈棠站起来将衣服的扣子扣上：“你好，我是沈棠，那就麻烦你把他带回去了。”
看了看还在睡觉的陆终南，沈棠皱着眉，沈棠又看了一眼林琼英，想起上次是她和陆终南一起去买的花。
“放心吧，我会把他送回去的。”林琼英将陆终南拽起来：“终南，我们回家了！”
沈棠退到一边，让林琼英带走陆终南。
林琼英将陆终南带回了自己的小公寓，躺在床上的陆终南嚷着口渴，林琼英忙上忙下，给他擦脸，换衣服，这会又去给他倒水。
将陆终南扶起来，给他喂水，陆终南喝完，拿过一旁的枕头捂住头，林琼英过来给他脱鞋，他突然一把抓起她，将她推倒在床上，压着林琼英，看着林琼英的眼睛，嘴里呢喃着：“棠棠，棠棠。”
林琼英看着伏在自己上面的陆终南，以为他叫的“糖糖”，陆终南突然低下头，她以为他要亲她，就赶忙闭上了眼睛，结果陆终南只是亲了亲她的眼睛，然后头一歪，埋在她的脖子上就睡着了，林琼英没敢动，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林琼英差点闪断腰。
沈棠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打开手机，就看见上面多了一条未读短信，沈棠想了想，似乎没有见过这个号码。
上面的内容是：“我帮你。”
陆终南？沈棠看着手机发呆，想起来上次瞟了一眼他递的名片，好像就是这个号码。
沈棠笑了笑，她赌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