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祖母说的,之前悠然病重,神志不清才会做出些不合理法的事情,如今既然病全好了,自然要遵循母亲遗训,感念祖母教戒,好好约束自己才是。”云悠然淡淡一笑,上前便将云老太太搀扶了起来,朝着里屋走去,“如今祖母体恤桃叶,她自然该亲自领受。”
云依依见云悠然眼中根本就没有自己,虽然生气可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自然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生怕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一进里屋便感到一阵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屋子的四角都放上了小小的炉火,仿佛是担心有谁会吹了风受凉似的。
藕荷色的帐子之中,桃叶正蔽目躺着,就算如今云老太君走了进来,她竟也没有发现。
“不是说只是受了些轻伤吗?怎么看着伤的很重似的。”云老太君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在身后的云依依便抢先讥讽道。
屋子里守着打几个小丫头,顿时将目光停留在云依依的身上,其中含着深深的憎恶。
大小姐从来就明里暗里的来找她们家小姐的麻烦,难道这几日的苦头还没吃够!
然而本应该最愤怒的云悠然,却淡淡笑出声来,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云依依放轻声音:“这傻丫头受了伤宁可硬挨着也不说,只是自己摘了我栽的曼陀罗,本以为能够止痛,谁知道她竟然将整株都吃下去了,如今中了毒自然不能给姐姐起来请安了。”
言下之意便是在责怪云依依没有容人之量,对着一个中毒昏迷的人这般苛刻,竟然要她起来请安。
然而,听到了“曼陀罗”这三个字,云依依早已经顾不得云悠然话中的讥讽之意,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她知道了?她竟然知道了!
她怎么发现的?她怎么可能发现的!
云依依抬头,不由自主的望向了站在那里浅笑嫣然的云悠然,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从来就未看透过这个妹妹。
不,不是她从未看透过,而是她的灵魂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神秘、阴冷,从未有过的可怕。
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云悠然请君入瓮的局。这个可怕的女人,利用她越是看不到就越想要看到的急功近利的心,将她诓骗进了这里!
这一刻,云依依从未有过那样想念之前那个病重痴傻的云悠然。
“姐姐这是怎么了?忽然脸色不太好,”云悠然扶着云老太君在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了下来,望着云依依笑得格外含有深意。
来这里的第一****便觉得奇怪,为什么云悠然一个又痴又傻的人的屋子里头,竟然杂种着这么多的毒花?从含有微毒的曼陀罗到含有剧毒的铃兰、乌头,虽然杂种的不多,然而用心之险令人胆颤。
不用看她也知道这必然是有心人为之,可是这些花草光是放着,散发出的味道并不能使人中毒,云悠然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今日恐怕能够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了。看来她猜得不错,这些花草的来源必然和云依依母女分不开关系!
“姐姐耳听八方,难道对于有人在悠然院子里头放了这些毒花毒草的事情也听说过什么?”云悠然亲自给云老太君的茶杯里头倒了些热水,正好这个时候来的正艳的一朵娇花,不偏不倚的落进了她的杯子里头,花瓣绽开露出浅色的花、蕊在滚烫的茶水之中沉沉浮浮显得别样的唯美动人。
然而云老太君的脸色却是骤然青黑。
“你说这些花草有毒!”她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来,只因为她眼前的小几上也放着一盆颜色娇艳,惹人欢喜的浅蓝色的绝美花儿。
“老太太千万不能喝这茶,这盆风信子里头竟杂种了乌头,乌头剧毒!”云悠然低头仿佛是刚刚看见瓷杯里头浮动着的花朵一般,惊叫一声一把将小几上的茶打翻在了地上,瓷杯落在地上震得四碎,同样也震击着云老太君的心。
眼角的余光仔细的观察着此时云老太君的神色,云悠然见她脸上的惊惶似乎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方才她故意扶着祖母坐到了花旁这是最接近花盆的地方,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拒绝,之后倒水的时候故意袖子擦过那些花,让其中一株乌头的花粉落进了水里头。
按理来说,若是本就知道这花有毒一定会时时刻刻注意着,不该没有发现花粉落了进去。可是对方的脸色并没有没什么变化,看起来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因此为了以免误食,云悠然干脆让整朵花都掉了进去。
“葡叶,派人去花房把花匠带过来,务必要将悠然院的花全数检查一遍!”云悠然知道自己说的话也许这些人还不相信,唯有让云老太君自己真实的感受过才能让她重视起来。
“梁嬷嬷你也一道儿去。”下意识的扶住了裘嬷嬷的手,惊魂未定的云老太君对着身边的梁嬷嬷开口吩咐道。
云悠然清楚的看到了梁嬷嬷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又恢复了常态。看来梁嬷嬷也已经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主子真正信任的人并不是她,之所以显出信任她的模样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不一会儿,梁嬷嬷便同葡叶一道儿回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太好,最后还是葡叶上前开口禀报道:“回老太太、小姐的话,方才花匠来看过了悠然院里的花草里头或多或少都夹着一些长得相似毒花毒草,若不是熟悉药理的人根本就不能分辨这些。奴婢又问了问花房的管事,似乎从半个月前这些花就已经送过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低头沉思的时候,忽然听见“砰当”一声,珍宝架上的一只听风瓶忽然落了下来,只听见云依依“啊”的惨叫一声,若不是她身旁的锦儿飞快的了拉开了她,恐怕就要重伤了。
此时所有的人的眸光都望向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云依依,眼中弥漫上了一层怀疑的神色。毕竟从一听到“曼陀罗”三个字开始云依依的反应一直就很奇怪,如今更是紧张的撞翻了听风瓶。
云悠然轻轻一抬眸,对上云依依那手足无措的模样眉头微蹙。云依依有这样的反应显然是很清楚这些花草之中夹杂有毒的花草,可是这些花草真的是她送来的?且不说云依依,要做这样的事情必须要通过玉瑶,玉瑶是个细致之人可会留下这样的破绽?
“你这跌跌撞撞的什么样子!没个规矩!”显然云老太太也是开始怀疑云依依了,态度与方才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祖母莫恼,不过是些小玩样儿,姐姐向来慷慨,如今不小心弄坏了赔了就是了,”云悠然扫了一眼地上,随即便有小丫头上前将那听风瓶收拾了干净,“一会儿悠然去帐房算出那听风瓶的价值便让丫头去告诉姐姐一声,姐姐不必介怀。”
听着云悠然要自己赔那听风瓶,云依依还没来得及开口替自己,辩白便见梁嬷嬷上前了一步。
“回老太太,二小姐的话,听着花房的总管说那些话是半个月前送来的,奴婢就想起了半个月之前大小姐生辰之时,南宫侯爷也来了府里,二小姐和白小姐为了南宫侯爷起了争执,二小姐大怒之下咬人不成,便去乱吃花园里头的花草,”这个时候云老太君身边的梁嬷嬷忽然开口道,对着云悠然扫过一个讨好的眼神。
云依依生辰?
云悠然若有所思的用食指点了点下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云依依面如死灰地站在那里,若不是还有锦儿扶着恐怕早就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云依依的身上,也难怪所有人都怀疑她,云依依向来同她不和,这一回又这般咄咄逼人,自然有最大的嫌疑要害云悠然,更何况云依依的母亲玉姨娘一直以来都执掌国公府中中馈,如果要作案很容易。
“祖母,祖母,依依什么都不知道,依依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祖母您一定要相信我啊!”矛头所向,云依依愈发惶恐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云老太太的面前揪着她的裙摆开口哭泣道。
然而此时云老太君受了惊吓哪里还听得进云依依所说的话,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她,显然是也相信了云依依同这件事情有关。
“妹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要信我啊,我怎么会做出毒害嫡妹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呢!你要信我啊!”云依依知道自己如今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转头拽住了云悠然的裙摆一边哭泣一边恳求道。
云悠然那张带着雀斑,用厚重的脂粉掩盖起来的脸透着一股邪肆的笑意,即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凑近了云依依的耳边冷漠的声音似乎能穿透她一般:“妹妹人微言轻的,说出的话可不起作用,如今姐姐能做的只有自救,姐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妹妹话中的意思。”
听到这话,云依依诧异的抬头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见云依依的反应,云悠然瞳孔微张心中一喜:果然,她猜的没错!云依依虽然并不是这一次下毒的人,可是却隐瞒了什么事情。
唇角一勾,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知道了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能说出些什么来。”
随即云悠然站起身来,不再理会云依依楚楚可怜的求饶。
不错,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一点点的猜测加上把握了云依依的心里,果然不出一句的激将法对方便已经动摇了。
“来人,将大小姐带下去暂且锁进西苑废园,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探望!”云悠然刚刚直起腰,云老太君带着怒意的命令便响起。
西苑?那可是下人住的地方,若是府中的奴才犯了过错,才会被锁到西苑的废园里头,那个地方有多可怕即使没有亲眼见过,光是听着那些下人说便足以令人胆战心惊了!
不!她不要!
抬头望见云悠然那张含着浅笑的脸,云依依恨不得将它撕成碎片可是如今不行!她如今先要做的只有自保,无论是要牺牲了谁,她都一定要自保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