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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深夜求救

今晚和朋友们在林比市区玩了许久才回到住处,疲倦不堪,洗漱之后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左右,正准备睡去,住在对面的汤尼开始一边敲门,一边喊我的名字。他不会还想找我出去吧?他时常半夜三更回来,刚被院长批过,也不收敛一下。我没精打采地开了门问:“怎么了?”他却用慎重语气对我说:“王哥打电话说下面有很多窃贼,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情况危险!喊我们帮忙解救!”这回答让我一惊,我们都没有迟疑,汤尼还是很仗义的人,我也是“狂热”分子,听到朋友落难,我们没有多想就飞奔出去。

王哥他们住在山下的一处仓库里,盗贼经常光顾那里。怎么算经常呢?就是夜里在屋里睡觉的时候,经常能听到有几波小贼从窗户下面经过的声音。一般的贼都是来逛逛,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随便拿点儿东西,若偷不到什么就走了。

今天应该是不止偷东西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只为偷东西,可能就是来打劫的,黑人打劫一般都是拿着机枪之类重型武器,不会只拿个小刀在你面前比画比画,这样就特别危险。就在前不久,仅仅几步之遥的马滂嘎工厂被打劫的事情造成的恐惧阴云还没有散去。当时,来自中国的男主人头部被打了四枪、身上中了数枪,凄惨之状不敢想象。只因为没有抢到钱,愤怒的劫匪就开枪了,十几个劫匪让他一点儿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不幸的中国人经营着一家炼油厂,收购当地的大豆,再做出粗糙的豆油卖给当地人。话说这里的非洲人挺有意思,当初中国人来开设油厂,当地人纷纷把自己的大豆白送过来,一分钱也不要。图个啥?原来他们需要大豆打磨后的那些渣喂牲口,所以都免费提供大豆,再把豆渣拿回去。中国商人见到如此好的机会,油厂一个又一个建立起来,就差没有找那些送大豆的人收钱了。乡村里的人们都很朴实,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小偷、强盗和暴力事件呢?这也太矛盾了!

在刚来到这儿的一段时间里,我有晨跑的习惯,非洲的清晨有着永恒春天的气息,泥土和青草的芳香,融入身体里的每个角落。在纯蓝为背景、青绿为地毯的地方奔跑,那是一种心灵所渴望的快乐!

晨练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去上班的黑人,有时候他们手上就拿着砍刀、斧头,迎面走来,我的心不禁悬起来,难道大白天的他们也带着这些家伙来打劫我不成?所思非也,他们老远看见我,先用手对我敬个礼,然后大声地喊:“Morning,boss!”再将手里的刀背在身后,以示友好。慢慢地我就习惯了,早晨可以跑很远很远,甚至跑过丛林,到达远处的村落和湖泊,看着当地的妇女们在湖里洗衣服,袒胸露乳,孩子们居然是泡在湖里面钓鱼,浓浓的、朴实的生活气息给人带来十分亲切的感觉。没想到我这国内的小小平民,到了这里每天被喊着大老板,慢慢会感觉到一种飘飘然的快乐,这也渐渐地消除了我对他们的偏见与隔阂。在他们眼里每个中国人都是大老板,都像比尔·盖茨一样很有钱。“中国就要取代美国成为世界第一了!”听着他们这样邪乎地对我说,我总是笑着不停地称是。

校区的老校长来自台湾,已经六十多岁,上次和校区的厨师一起去市区转转,前面的厨师走得稍微离他远了一点儿,有十几米吧,两个黑人就直接上来,一个从后面抱住他,另一个把手伸到他口袋搜了个遍,年纪大了,一点儿还手之力也没有,大白天的,就这样给几个小贼明目张胆地“蹂躏”一番。和我们说起这件事,他还津津有味,毕竟是老江湖了,曾经在很多国家工作过,这对他也就是个小儿科吧,他也没有什么害怕的,心情依旧不错。他不多的头发已经全白,这位已退休的老人,年纪虽大,依然来到东非小国马拉维,支援这边的教育。

非洲的沿海国家,如莫桑比克、坦桑尼亚等,因为贸易港口的便利,经济贸易发展迅速,很多人盲目地追求金钱、享乐。马拉维的劫匪小偷,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来自沿海的非洲国家。甚至有些女劫匪也冒险来到这里,大清早拿着枪,带领一帮人冲进印度人的店铺,洗劫一空,再对天狂扫,嚣张而去。这也是朋友们亲眼所见的情景,马拉维的妇女们绝对没有这个胆量,绝大部分信奉基督教的贫民,怎么也不会太邪恶。她们做得最夸张的事,如我所见所听,也就是头顶着货物,突然在路边停住不动,接着哗啦啦的“泉水”顺着大腿流了下来,声音清脆,动作“大方自然”,实在是叹为观止!除了这个直接站在路边“小解”,她们也做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我和汤尼赶紧跑到门卫那里,找到了几把厚长的大砍刀,带着门卫一起下去了。砍刀大概有一尺半长,一共拿了四把,这些砍刀锈迹斑斑,拿在手里,还是感觉心里踏实一些。老乡有危险,自然是要拼一拼了,开着车子,摸索着往山下开。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把车灯都关了,窗外黑压压的果园缓缓地往后移动,车子碾压路面的声音让紧绷的神经不敢松懈,不知道在几百米的前方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车子一摇一晃,我们的心也摇晃不止。

想到这边的劫匪,难免心惊胆战。这里经商多年的朋友常常给我们描绘一些可怕的画面,例如有一个印度商人,早上刚把店门打开,一个女魔头举着枪,带着几个亡命之徒,冲进店里,抢走所有钱财。因为是白天,出门被群众围住了,毕竟光天化日之下,街上人也多,她们可是一点儿也不退缩,直接拿着枪,对天狂扫,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为了给自己打气,想起了另一位女英雄,她不是什么特殊人物,就是在马拉维的一位中国女商人,刚好是这边一位朋友的妹妹。前些天的一个晚上,有十几个黑人围攻她的住所,持枪抢劫。在黑人砸门的时候,她英勇地拿着一把枪对着窗户向外面一顿狂扫,当场打死两人,打伤两人,这些强盗们死的死,伤的伤,剩余的落荒而逃。虽然打死了两个劫匪,不过警局都按照正当防卫处理,原来现实中真有这么强悍的妹子存在,她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今天朋友有难,我们也应该勇敢一些。

因为抢劫太常见,有些中国商人外出,都会在车上放上一包钱,一旦遇到持枪抢劫的黑人,没有反抗的机会就直接把一包钱扔给他们,这一包钱至少有五十万,换成人民币也有万把块钱。因为稍微反抗,哪怕只是交流都可能会让黑人开枪。曾经,一位商人在林比市区遇到劫匪,想从口袋里掏钱,结果劫匪误以为他要从口袋里掏武器,直接开枪,用子弹射穿了他的身体。南非的一位年轻华商,遇到劫匪时不由自主地轻声说了一句“有劫匪”,就被射杀。因为劫匪们听不懂中文,你说什么都会增加他们的恐惧和敌意。为了避免出人命,不如准备好一袋钱,方便脱身,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钱也赚了不少,命才是最宝贵的!

车子还没到院子门口,我们就停下了,以免惊动窃贼。院子大门的缝里透露出一点儿光芒,这时汤尼拿着一把刀悄悄绕后,我们准备分道包抄,免得窃贼们逃跑了,一旦发现蛛丝马迹还能发出信号互相支援。我悄悄到前门查看,到了门口,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这些都是熟悉的面孔,原来王哥他们都站在门口,打着电筒等我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些,这时候外面有一辆车突然停下,几个拿着枪的人朝我们走来,看到车的标志,一下子觉得安全好多,是警察。不知警察怎么得到的消息,这么快就赶了过来。我们在这里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报警,据说报警也没用,这里出警慢,估计报警后三个小时警察才会到来。

这时候我开始喊汤尼,也许是汤尼以为我发现了窃贼,拿着刀子在夜色中朝这边冲过来,差点儿就朝着警察砍过去。若不是被我们及时拉住就发生悲剧了。最后,这几个警察告诉我们,住在附近的印度人,听到了风声,让他们请的私人警局护卫队赶过来。

王哥一行人告知我们,今天的窃贼来得比往日凶猛。也算是运气,他们住在下面的人这晚都在家里,听到窃贼的动静后,就集合起来,作出声响吓唬了贼,接着就听到仓库里有声响,估计那些贼正躲在仓库的某个角落里,不敢出来。他们就堵在门口,然后通知了我们下来支援。仓库外面的墙上被砸了个巨大的洞,门锁也被撬开。这间仓库很大,分两层,有几百平方米,里面放了很多建材和杂物,还有不少小隔间,照明很差,很多地方是暗角。我们胆战心惊地搜索仓库的每个角落,当这两位警察希望和我们一起进屋搜索的时候,王哥立刻给我们使眼色,不要让他们进去。

为什么不让警察进去?在非洲待了很久,我们都很清楚,这里百分之九十的偷盗行为都是保安干出来的。既然保安能够做出来,那么警察是不是也一样呢?为了以后的安全,还是不要让他们进去,如果他们摸清楚里面的情况,也不能保证他们不来。这两个警察倒是动作很快,没有等我们阻拦,就进到仓库里面了,这还真让我们担心起来,可是毕竟人家是警察,有查案的权力,我们也就硬着头皮跟他们一起走进仓库,开始搜查起来。

我一直住在半山腰上的一间宿舍,背靠一座小山,山不高,常年都会有几朵白云在此离散聚合,因此得名恋云山,每天清晨都会有许多鸟儿在山顶逐风戏云,这里地势高,尽收眼前开阔草原和果园之美景。但是一到夜晚就挺热闹,很多窃贼会翻过这座山,去山下的校区里面偷东西,刚好要经过我这里。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我的房间后窗户下面不到十步的地方设置了一个保安亭,自从设置了这个保安亭以后,我的东西开始经常丢,起初是放在窗户下面的衣服,后来我床上盖的被子也被拉了出去。最可恶的一次,我假期旅行归来的时候,房间里面居然被一扫光,现在看到保安我就觉得是小偷,看到警察也觉得是土匪!

我们打着手电筒开始小心翼翼地搜仓库里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又希望不要发现黑人。一旦被发现,他们可能会疯狂反抗,在不清楚他们是否带枪的情况下,不知道结果会怎样。还好人比较多,又有警察陪在旁边,大家搜查了一番,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希望能把他们吓唬出来。最终,并没有发现什么踪迹,这其实也正是我们希望的结果,看来窃贼们已经悄悄地溜走了,他们如此驾轻就熟,肯定对这里特别熟悉。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从仓库出来的时候,大家的头发几乎都是竖着的,院子角落的墙上被掏出了足以让人进出的大洞。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本来是带着光荣的使命过来支援教育的,我们的武器可不是刀枪,没想到大半夜拿起了一尺半长的砍刀准备和窃贼们战斗。虽然没有退缩,不过手心全是虚汗,还好他们及时逃走,不然的话可能就没有然后了。趁着这股热血沸腾的劲儿,我摆了个姿势,让王哥给我拍了张拿着砍刀的照片当作纪念,便和汤尼一起回去。不过汤尼倒是有些意犹未尽,有些许失落的样子,对于这个快一米九又有些癫狂的人来说,没有战斗,还有点儿没尽兴。

这些贼们真是不挑啊,这里的仓库都是一些学校的建筑用品,大的扛不出去,小的也不值钱,他们还这么有兴趣,时常光顾。正常情况下,当地的华商才是他们集中下手的对象,稍微暴露一点儿财富,都会招来祸患。有一次华商会长搬家到新建的中国大饭店,家里的工人帮忙抬些货物,包括两个很大的保险箱,这些工人都在自己家里工作多年,按说比较可靠,结果刚刚搬完保险箱,晚上就来了几个劫匪,他们持枪直接顶住会长的脑袋,把两个保险箱给抬走了,损失相当惨重!在这边装保险箱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这里有钱,来抢吧!”这种情况肯定就是里应外合,就像我住的地方,自从多了一个保安以后,东西一直不停地丢,直到连盖的被子被偷走才罢手。

回到宿舍,看看我新换的被子,这次没有被保安给我从窗户拖出去真是幸运!赶紧上床睡觉,还好今天没有遇到窃贼,如果有一番战斗,不幸牺牲或者受伤的话也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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