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来姬水河,大鸿闲得长出草来。
以前在海上,各种妖怪也好,岛民也好,总是都想来轩辕丘分一杯羹,作为众多岛屿中,托了伊耆的福能种出足够粮食的唯一一个岛,无论是粮食还是族人,都是被觊觎的食物,所以大鸿的每一日,都是在充实的战斗中度过的。
而且轩辕氏的战士们,也都是地位尤其高的,每日享有最多的食物分配,甚至是住所,连负责协助战士们的奴隶,也都破格允许不需要从事生产。
可是自从搬到姬水河来了之后,常先在族中的地位扶摇直上,甚至仅次于轩辕和嫘祖之下,连之前鼻孔朝天的公孙熹娘也都屁颠颠的跟在他身后忙进忙出,甚至是轩辕众多的夫人们,连最跋扈的防风氏雨夫人都对他要礼让三分。
姬水河也不知道为什么,妖怪并不多,甚至就算是有妖怪,也不需要到轩辕氏来掳人,到算是十分和平的,而方圆几百里完全没有能跟轩辕氏匹敌的部落。
轩辕氏族人这才知道,其实轩辕氏在大荒之中,竟然是仅次于姜水河之外最大的一个部落,以前在西海,被众多的妖怪和岛国盯着,他们有一种自己其实十分弱小的错觉,到了姬水河这几年,子民感觉每日都有新发现。
大鸿整日操练战士,自己都觉得有些没什么用处了,可是轩辕一日都不允许他们放松,甚至他改过的八卦阵,也让他们日日勤加操练,除了他自己的地位,自我感觉比不上常先之外,战士们的食物、住所,都一如既往的充裕。
大鸿有些委屈,既没有妖怪骚扰,又没有部落侵犯,他们日日操练,都不知道有什么用,不过他最大的好处便是听话,轩辕让他操练,再委屈,也是要听话的。
遇到应龙来的时候,他便找应龙抱怨,应龙一面微笑着听他说,一面点头,内心想着:“涂山真的是需要给他留一些妖怪来对付,不然真是太闲了。”
在山里流浪的涂山大了一个喷嚏,似乎有所感应一般。
大鸿不知道,他们刚来的时候,当地的部落们可都是观望着的,一则是要看看轩辕氏实力如何,战力如何,掂量掂量自己的胜算,二则也是要看其他部落有什么动向,总不要自己成为第一个。
谁知轩辕氏安顿下来之后,从事农耕的积极耕种,负责防卫的便专事防卫,竟然是井井有条,泾渭分明,观望的部族们便从对比实力变成了有了一些危机感。
他们分化成了两种,一种看到轩辕氏的实力,积极投奔;一种明哲保身,找到合适的地方便搬走了,远离了轩辕氏的攻击范围。
所以在大鸿没有发现的地方,这些变化已经发生了,不过在他看来,真是闲的淡出鸟来了。
姬水河西南,有连绵山脉,大鸿带人去探过,难于上青天。山顶雪山覆盖,鸟都没有一只,雪怪都没有遇到,大鸿觉得这天险十分可靠,更是觉得应龙选择的这个姬水河真是太聪明了。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绵延山脉上的山峰之间,有一队身批藤衣的战士正在丛林里穿行,在遥远的姬水河,完全看不到山峦之间移动的点点绿色。
入夜之后,整个轩辕氏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巡逻的士兵精神抖擞的举着火把夜巡。远处的山脚下,有鸟飞起来的声音,士兵们看了看,那黑黝黝的山峦又陷入了沉寂,于是他们继续前行。
大鸿总觉得睡得不踏实,对于一个从血肉堆里爬出来的铁血战士,对于危险有一种本能的反应,他们的嗅觉总是十分灵敏。
一只鸟啸叫过后,大鸿彻底睡不着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整个环境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他的直觉,空气中就是弥漫着一种危险的味道。
他披上外衣出门,走到门口,还是觉得不对,转身把铁甲穿在了身上,举着一个火把,出了门。牲畜和家禽都熟睡着,远处有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快速靠近。
大鸿拿着火把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巡逻的战士们也没有什么发现,防风坚也披上外衣出来了,他见到大鸿,两人从对方脸上都看到了一脸的凝重。
“你也觉得不对劲吗?”防风坚沉声说。
大鸿没说话,他点点头,全身都紧绷着,警惕的看着四周。
防风雨带了婢女背着弓箭出来,见到父亲,她便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作为战士一族的女儿,哪怕是关进了深宅,也一样有感知危险的本能。
轩辕穿着深衣就出来了,他站到众人面前,稳稳如泰山一般挡在众人面前,他的耳朵捕捉着被众人声响掩盖了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也能看到远处细微的动静。
众人见状,都保持了绝对的安静,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生怕影响了轩辕的判断,夜空之中,只有月亮在天空在悄然升到正空。
轩辕突然出手,在部落用法力画了一个巨大的圈,轩辕氏的聚居地已经很大了,等到他画完这个巨大的圆圈,大鸿先前听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了,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防风雨父女二人的弓箭已经满弦待发。
嫘祖也从桑园出来,带着葕儿护着一众夫人和孩子们,在轩辕防卫森严的宅子里,她一手托着腰,沉甸甸的腹部让她站的十分辛苦,葕儿夫人在一旁扶着她,其他的夫人们则聚在她们身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十分安静。
部落外面,熊熊火光之下,战士和奴隶们围城一个圈,将部族围在里面,轩辕和大鸿却站在他们前面,大鸿穿着铁质的铠甲,轩辕却只着深衣。
虽说是初秋,夜里却也十分寒凉,防风雨一面警惕的看着前面的情形,心里也隐隐的担心轩辕会不会着凉。
那声音迅速的靠近,远处也传来隆隆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之后,停在了轩辕画的那个圆圈之外。
细细长长的黑影一条两条若干条,迅速的扑近,密密麻麻的围在那园区之外,想要进攻,却又似有所忌惮,它们咝咝叫着,吐着信子,竟然是数不清的蝮蛇,身上的斑点被轩辕氏的熊熊火光照射着,邪恶恐怖。
它们被什么人驱赶着,拼命的往前,可是又迈不过轩辕的圈子,后面来的蝮蛇不管不顾,游过前面的蝮蛇,把它们压在下面,铺出一条蛇路,最底下的蝮蛇被法力炙烤得变成了焦炭,烧臭的味道弥漫在空中,众人顾不得掩鼻,凝神看着四面八方的蝮蛇。
蝮蛇躁动不安,并没有因为下面被烧焦的蝮蛇就停下潮水般的前行,被烧焦的蝮蛇一点一点填满了空袭之后,终于游到了圈内。
大鸿的双刀握紧在手中,蓄势待发,防风雨的弓箭脱弦而去,将那流水一般的蝮蛇潮生生劈开来,死伤蝮蛇无数,然而更多的蝮蛇立刻填满了那空隙。
防风坚的弓箭跟着也朝前方飞去,三根箭头闪耀着炙热的光芒,防风氏的神力不容小觑,这一挫,比防风雨的杀伤力更甚,蝮蛇潮又花了半响才填平了空袭。
至此,轩辕氏的战士们也没有再等待,举着武器便冲了上去,斩杀掉那些突破了防线的蝮蛇。
轩辕在内圈又画了一个圆,把后宅的妇孺们护在了里头,然后他的三叉戟脱手而去,似有灵性一般蜿蜒一圈,斩掉一圈蝮蛇的头,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蝮蛇虽多,却有穷尽,可是在那蝮蛇之后,却滚来巨大的黑白相间的巨罴无数,这些巨罴全然不畏惧轩辕的法力圈,站起身来足足有屋顶高,挥手之间便大飞了冲在最前面的战士和奴隶。
防风雨有些胆寒,虽说她也算是防风氏箭术翘楚,可是这样血肉模糊的场景,她确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略略往前一步,紧紧站在轩辕身旁,紧张的小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轩辕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说:“这是花罴,少见得很。”
防风雨握着弓箭的手心紧张的全是汗,轩辕顾不得跟她说话,蝮蛇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清理完蝮蛇的战士和奴隶也被花罴一一撕碎扔在脚边。
“这些花罴被人操控了。”防风坚突然沉声道,作为大荒箭术第一人,他的视力自然是无人能及,别说此刻熊熊火把将黑夜照成了白昼,轩辕仔细看之下,那些花罴的眼睛里全是狂热的血红,他点点头:“这些花罴,平日里最是懒散,定是有人在用邪术操控。”
他抬头看看天空,应龙此刻在东海,来不及赶到,他飞到空中,看着巨罴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藏在花罴身后,吹着一个陶埙,陶埙上有诡异的邪术泛着红光,就如同花罴眼中的红光一样。
轩辕化气为箭,射向那陶埙,却被一个花罴随手拨到一旁,化为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