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氏四兄弟在凌云山吃了两天素菜,再也不想委屈自己的肠胃,申请去戎城其它门派拜访一下,第一时间就赶到城南的老望江楼大吃一顿。陪同他们的是一位莫邪殿的年轻弟子。这是鹰和逍遥精心挑选的,法力修为大约三阶,又会锻造技艺,人品相貌都很好,尤其是年纪和鱼红鸥相仿。这几日,先让他陪同鱼岛四杰了解参观戎城,熟悉之后,就让他去当光荣的“和亲大使”吧。
鱼岛四杰去不了神秘的万佛寺武僧院和更加神秘的全是仙女的天香门,于是一定要去见识一下和他们一样不会法术但被四海国封为“武神”的崇武门。可是到了崇武门,却得知他们现在没有掌门。唯一主事的长老前些天出门后暂时没回来,只有一个年轻的呆愣愣的堂主暂代掌门,看着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还好有一个江湖经验比较老道的外务长老出面,安排他们在崇武门吃了一顿便饭,带他们在山上随意参观一下,又给他们展示了一些练武的场景,以及最重要的——门口的“武神石”和两个“武字碑”,顺便就把他们送下了山。
鱼氏四兄弟看他们练武时其实心痒难耐,鱼三叉更是一直在摩拳擦掌,但是其他兄弟死命暗示他忍住。此时人家门派主人不在,而且戎城正在遭难,这时候提什么比武切磋太像是来惹事的,有违初衷,有违初衷!
四个人憋着一股劲当晚又去南流江边的新望江楼胡吃海喝。酒楼里的人大都在议论桂花营的事,他们边吃边听,对戎城有了更多了解。戎城百姓有史以来都是受妖魔所扰,一直都是四大门派——尤其凌云派出面保护,才对凌云信赖有加。这次桂花营受袭最终被凌云归罪于妖道元神和妖魔。如今又有消息,几天后将在雪原一带和妖魔余孽展开最后一战,人们都相信这一次必然也是四大门派全胜!
千里来使,终有一别。鱼岛四杰听说雪原大战在即,内心很渴望,却不好意思厚脸皮留下旁观。为了不引起歹人的注意,四人什么礼物都不要,只带走了“岛主的女婿”。这年轻人相貌堂堂,虽是少了逍遥潇洒俊逸的气质,也能随便秒杀鱼岛四杰的颜值。四杰心里有点苦闷,不过经此次戎城之行,尤其是见识过天香门的仙子们,他们对鱼红鸥的执念弱了许多。
八荒山上,昭月家族第一时间集合全城所有能工巧匠,放下其它的一切工程活计,只用了四天就搭建了营地。和逍遥预料的简易草棚不同,这些营地的木棚造得十分牢固精美,不仅如此,还另外建了安置伤员的大平房,还是那种有檐廊的设计,只不过没时间做雕刻装饰。在靠近雪原一处高地,建起一座五层塔楼,用以远观战场形势。为了防止妖兽冲破防御圈进入营地,营地四周都有高耸的尖头木桩做围墙,只在两处主要出入口设置了大门,一处通往雪原战场,一处通往戎城,通往戎城的方向正在修大道便于运送物资。逍遥在现场观察时,各项工事还在紧张的进行,但这些结构的主体已经搭建完成。
“怎么样?还行不?”舞雀这几日几乎都泡在工地。
“这简直……呵呵,恕我词穷。”逍遥感叹道。
昭月的家主也一直在现场督工,看到凌云掌门亲自前来,自然要招呼一番。两人寒暄聊天,舞雀转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沿着围墙摸着一根一根的木头慢慢走着。她蹑手蹑脚过去,从身后轻轻拍他肩膀。
鹰长老转身,什么人也没看见,再转回头,舞雀正在对他做鬼脸。
“其实你不用这样,即使一直站在我身后,我还是看不见你的,小矮子。”
鹰192的身高,需要将头低至下巴抵胸口才能看见他150的妹妹。在她拍肩膀的一刻,就知道是这丫头,所以转头过来,他早就做好低头俯视的准备。
舞雀最讨厌被人说矮,只是从小到大,和这个哥哥吵够了,现在懒得跟他计较,只白他一眼,转身就走。
“看见哥哥也不喊一声,真是没礼貌啊。”
“哎呀,差点忘了呢。我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笨蛋哥哥!”舞雀又跑回来,叉腰抬头看着高大的鹰。
他们的这一幕在旁人眼中简直一出喜剧——最萌身高差,最差兄妹情。
鹰这次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妹妹傲娇的样子。舞雀也知道,和这个哥哥早就没什么可吵的了,歪了歪嘴,还是转身走了。
荒山洞穴中,少年走后不久,无双和毒药先醒了过来。无双看一眼毒药,得到肯定的回应,遂将芷芯抱起,一起坐在大猫背上,回去崇武门。
毒药要带着仍在昏睡的霏霏回去,被幽拉一把拽住。“不要带她,带我!”
“为什么?”
“她有人背!”幽拉走到三郎身边,用力把他摇醒。三郎虽说没有什么法力,到底也是武功过人,对毒的抗性还是很强的。只有霏霏怕是一时半会儿真醒不过来。
“她现在醒不过来。你把她背回繁花山好吗?我们两个人骑马,实在载不动第三个人了。”
“嗯。好!”
三郎答应了幽拉绝不食言,一路背着霏霏步行往繁花山走去。霏霏昏迷之时也能模糊地听到他们的说话,只是没办法让自己清醒过来。等她终于完完全全恢复意识,三郎还背着她在林中穿梭,正是夏日午后烈日煌煌之时,即便有树荫遮挡,他仍走得大汗淋漓。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傻的人!”霏霏依旧趴在背上不动,心想;“叫他背我回去,就真的一路背回去?不懂雇个马车、骑个马什么的?”
霏霏看看四周,这里已经是南郊,按照他的步速,怕是夜里也没有停下,才能走到这里。这三郎看着虽傻倒是心细,他照顾到男女的礼节,怕姑娘家趴男人背上被人看到所以才一直绕道城郊树林,没有走城里的近路吧。
“咕噜噜——”三郎不知道霏霏已经醒了,霏霏倒他肚子饿得叫唤,却全然没有反应,依旧脚步稳健地背着她赶路。她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三郎暂停脚步,解释道:“幽拉小姐让我背你回繁花山,你坚持一下,很快到了。”
霏霏哈哈哈地笑出了声,三郎被她笑得不知所措,背着她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囧立原地。
“我肚子饿了!”
三郎看看四周,把霏霏轻轻放在一块平滑的岩石上。“你稍等,我去猎些野兔,烤给你吃。”
“不行,我太饿了,等不及了。”霏霏故意表现地不太高兴。
三郎往戎城方向看看,预估了一下脚程,有点犹豫地说:“那我给你去城里买吃的,但是,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我担心……”
“你背着我去城里不就行了?这样不是更快?”
“啊?”三郎的表情很为难,他是为了霏霏考虑才不走城里,可是这个姑娘怎么自己不懂这一点呢?他又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这个意思。
“我要去望江楼,我要吃很多很多!”霏霏饶有兴趣看着他为难的样子。
三郎没办法,只好依着姑娘的意思,又把她背起来,走到南流江边的望江楼。
霏霏一进酒楼就大声招呼:“小二,我要包厢。”
小二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背着个姑娘进来,有点好奇,但还是职业性地回道:“请问几位?”
“就我们两个。”
“楼上请!”小二在前面带路,三郎跟在后面,动身之前,他看到大堂的客人几乎都在看向这边,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她,她扭到脚了。”
霏霏点了望江楼所有的名菜,两个人面前很快摆满了一大桌,三郎一声不吭。
“开吃!”霏霏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地动起筷子,没吃多少就饱了,三郎吃饭很斯文,但霏霏停住他紧跟着也放下碗筷。
“你吃饱了?”
“嗯……没有。”
“那你继续吃啊!”霏霏越发觉得他傻得可爱。
“不了,还是先送你回去,马上要天黑了。”霏霏止住笑容,有点严肃地打量着这个天下第一呆傻的男孩。
“结账。”霏霏喊道。
小二殷勤地走到三郎面前,三郎傻傻一愣,摸遍全身口袋,他哪里有带钱!“店家,对不住,我是崇武门的,我叫三郎,今日仓促忘了带现钱,我把这些押在这里,改日来还你。”三郎说着,把他的双刀、匕首和身上装备都脱了放在桌上。小二看看这些破铜烂铁,和一桌没怎么吃的大餐,不等值啊!
“这个这个……”小二很为难,这个傻小子看着不像说笑,那边的姑娘又是天香门仙子的打扮。照理说,四大门派来这儿欠点餐费改日归还也没什么,不过这两位看着特别眼生,他不敢擅自做主。只好让两人稍等,去楼下请了掌柜上来。
掌柜上来一看,这个崇武门的少年完全不认识,那个天香门的少女好像有点眼熟。不待他说话,三郎赶紧向掌柜深深一揖,抱歉道:“我知道,我这些武器装备不值多少钱。请掌柜稍微通融,我送这位姑娘回天香门之后,立刻就会回来。我,我可以在这里做工偿还……”
小二这时候听着就很不满了,本来还真以为这两个是四大门派的,现在这男的说愿意做工偿还,那不明显就是想吃霸王餐吗?
“我们店里不缺人!要不现在结账,要不……”小二拿出对待小混混的职业套路,好像他能把对方用拳头捏死似得,在三郎面前晃着他干瘦的小拳头。
“那,那你打吧。”
小二看看三郎结实的肌肉,这哪打得过!就是对方站着不动让他锤,估计也是自己的小胳膊要先断掉。
掌柜的把小二往后一拦,走到霏霏面前,问道:“这位小姐看着眼熟,您是……”
“唉!”霏霏闹够了,也不想继续为难小二和掌柜了。“记这个账上吧。”她从腰间拿出一个镶着玉边的木牌,中间是烫金雕刻的一个“言”字。掌柜自然认得这个,虽说是木质的,可这种沉香木比金子都贵,是言家人才会使用的腰牌。掌柜拿起木牌翻看,那背面刻着个“霏”字。戎城的贵族们都知道言家有个霏霏小姐正是在天香门下,掌柜知趣地不再言语,只行了个礼就带着小二告退。
“你,坐下,吃饱再走。要不我就不回去了!”霏霏对三郎命令道。
清海从呼啸谷回到凌云,身上的伤势仍是很严重的。龙君让他回家好生休养,不多日之后还有一场恶战。清海来到桑榆村附近的一个言氏医馆里——恋恋现在住在此处。这个医馆比较偏僻,有很多空房,在时疫流行的时候才人满为患,现在空得很。
清海重伤而归,恋恋伤心惊恐,她本来就爱哭,看着清海躺在床上疲惫不堪的模样,再一搭脉,一瞬间泪水涟涟,整个脸颊没一处是干的。
“毒药已经帮我处理好了。我现在好好的,你不用担心啊。”
“你这伤,只是封住了伤口,但是要痊愈,即使让葵葵加上霏霏来治,也得半个多月。可是,再几日就是雪原大战,你……”
“谁说要半个多月的。刚才你一搭我手,我都感觉力气恢复了很多呢。”
平时清海这样哄恋恋,通常很有效果,可是今天恋恋反而哭得更加厉害。清海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过了一会儿,恋恋努力止住哽咽,握住清海双手,郑重地说:“你答应我,以后再有这种危险事一定要带着我。我、我……”恋恋想说,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但是忽然又没了自信,终究没说出口,低下头,只将清海两只冰凉的手握得更紧了。
清海也想答应恋恋,可是雪原大战……他终究没能轻言承诺,只能爱怜地看着这个泪美人,反手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
恋恋脸颊微热,赶紧站起身来,擦干眼泪,改变话题:“我会尽力,这几日让你痊愈。但你得答应我,雪原大战之前,你都安稳地卧床休息,哪里都不要去!”恋恋知道痊愈是不可能的,但是雪原一战不可避免,与其说些丧气话,不如给清海更多的鼓励和支持。
“嗯!我一定会乖得像个馒头一样,一动不动。”
“什么叫乖得像个馒头啊?”
清海一身白衣,用双臂抱着屈起的膝盖,再把头埋进臂弯,真的有点像个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