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澜和铁真瑜言虽然否认了诸多出逃计划,但是最终还是敲定了最为靠谱的一种。
宫宴当天,张允澜必然会成为焦点,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想要躲过这些眼睛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宴席散后,正是所有人神情倦怠之时,也是宫里最乱的时候。这些赴宴者留宿宫中也好,出宫也罢,吵吵闹闹、来来往往肯定会分散很多注意,张允澜能趁机混在出宫队伍里离开。
而瑜言会留下来,关键时候指出张允澜不见了。这样宫中肯定会到处找人,乱上添乱,无暇顾及瑜言的行踪。她趁着各宫侍卫被调走搜人时,潜入韩泠泠房内偷出碎片,再重新加入找人的行列。天亮之后她顶着阿善的身份出宫,和真正的阿善换回来,自己去找张允澜汇合。
现在,贵妃要带张允澜回宫,张允澜摔盏为信号提醒瑜言计划开始。宫中两位主人都已离席,宫宴也要散场。看着时候不算太晚,除了府邸远的人留宿下来,其他京中人家都是能走就走,毕竟伴君如伴虎。
一切正如预料的那样,宫门口停满了马车轿子,仆从小厮跑前跑后,鱼龙混杂。警惕了半个晚上的侍卫虽然能换班,但其实也厌倦懈怠了不少,看着这些官员三五结伴、酩酊大醉、走走停停,也是哈欠连连。
送贵妃回到椒虹殿后,张允澜借口姳妍公主派人接她,跟着瑜言假扮的宫女离开。
二人走在去鎏褚殿的花园小路上,再次确认了一遍计划,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分开行动。
张允澜避开人多的几条路,穿梭在灌木、假山之间,小心前行,好不容易到了离宫门最近的一丛花木中。这一路并不容易——因为靠着地图走,很多地方还是有偏差,比如说地图上标着有一棵树,结果一看树干还没手臂粗,根本没法儿藏身。她钻到树的阴影里自欺欺人,也好在路过的人没有回头。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混到某一队随从里,跟着离开。
首先,她一身繁重的礼服已经在路上脱了,现在身上穿的有些单薄,要混进去还要有一身仆从的衣服。
其次,她今天在众人面前露了脸,想必大家都记住了她的样子,她好歹得涂抹一番,掩饰相貌。
正当她无处下手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独自一人捧着暖壶朝她旁边的小路走。四下无人,可不是“行凶”的好机会?张允澜眼疾手快地一掌劈晕她,将她拖到灌木丛里。
不出一会儿,一个表情猥琐窃喜的“丫鬟”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手里不忘捧上暖壶。
张允澜自然不知道这个丫鬟是谁家的,但是除了皇宫小宫女没谁家丫鬟统一服装,她大可随便找一队人马跟着走。
眼前这辆马车普通低调,仆从安分,是不错的选择。张允澜当机立断跟上去,与马车尾保持一米的距离,低头快步而行。
“你在干什么?”一个小厮看见她,突然说道,“快点把暖壶送上去,还要我教你不成?”
原来把她错认成送暖壶的了,张允澜松了口气,从善如流地爬上马车,掀开帘子一角,将暖壶奉上。
“进来吧。”
马车中的人没接暖壶,反而和她如是说。
张允澜愣住了,她要是进了马车,岂不是要露馅儿?
但是那么多人看着,侍卫也守在路边,她不能有任何可疑之处。
她将头低得更深,慢吞吞钻进马车,捧着暖壶再次奉上,眼睛只敢看马车主人的衣摆。
奇怪的是,这个男人还是没接暖壶。
诡异的气氛在马车里酝酿,张允澜心突突地跳,意识到事情不妙。她顶着男人的目光,硬着头皮抬眼窥视她,结果一张熟悉的脸吓得她一哆嗦,将暖壶扔了出去。
“你……”
男人迅疾地扑过来,将她锁在怀里,粗糙宽大的手掌死死捂住她的口鼻,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麻利地抽出麻绳,将张允澜捆了个结实。
张允澜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可以动,急得双眼发红,牙关紧咬。
庄河钧!庄河钧!他怎么在这儿?
庄河钧也看出她的诧异,表情说不出的无奈怅惘,
“小姑娘,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等你见了主上,一切都会知道的。”
主上?
张允澜懵逼之际,还是不忘拼死挣扎。
“别白费力气了。”庄河钧将她提溜起来,安置在马车坐榻上,手在她眼前一挥,她就晕了过去。
而从外面来看,这辆马车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平稳行驶在宫道上,跟着前一辆马车出了宫。
铁真瑜言并不知道张允澜发生了意外,她看宫门口一切正常,想必张允澜成功出去了,于是放出了清圜郡主失踪的消息。
果不其然,张允澜“失踪”引起全宫的混乱。贵妃当然是最着急地派人四处寻找,姳妍公主也吃惊不已,遣鎏褚殿所有人去寻找。老皇帝那边已经睡下了,全金拦住外头所有动静,不让他们过分吵到老皇帝,自己亲自进去请示,许久传出皇帝口谕,命禁军封锁宫门,仔细搜寻。
韩泠泠本来快要睡下了,结果外面闹哄哄的,火光一片,只听只言片语说张允澜失踪了,要仔细搜寻每个宫殿。为了避开侍卫男子,她又被宫女们扶起来简单打扮,去周美人那里一起等待。
她一离开自己的房间,瑜言就有了动手的机会。
她屏住呼吸,隐藏在房梁上,等侍卫搜查完,然后摸黑跳到韩泠泠的琴室里。御赐的琴被小心地保管在琴盒里,琴盒外还上了锁。瑜言简单翻了一遍书桌,并没找到钥匙,看来只好撬锁了。
可是外面已经传来韩泠泠的脚步声,她来不及了。
琴室无灯,韩泠泠进门也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她让宫女帮她松开钗环,却无睡意。
“去把我的琴取来。”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她想要抚一抚琴,疏解心情。
宫女端着一盏烛灯,走进琴室,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琴盒,再命其他两个人将琴抱出去。瑜言之前已经重新躲回房梁了,所以她们没发现。看到钥匙被宫女随身携带着,她也犯了难——这要如何不动声色地偷走碎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