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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暴动

青金色的人影被汩汩的法力环流包围,少年人被深埋在丈许高的法相中,难以辨析。

法相面目浑敦,只能依稀辨识五官,环绕的法力凝结成广博的宽襟长袍,衣袂翻飞间有各色炁团生灭。

“皇天……”

轰隆~

冥冥中一道响雷炸起。

“……苍离氏……”

巫女妤冷笑着站起身,“好胆!不过区区法相暴动,装什么幺蛾子。”

大片大片的紫色尸气从她心口灵海涌出,落入丹田气海。

在她一片湖泊大小紫色气海中泛起滚滚波涛,一只巨大的蜈蚣冲破“湖面”,仰天嘶鸣。

蜈蚣的前端并不是虫首,而是一个女子的上身。

不过,与其说是女子,不如说是女尸。

发似枯草,凸眼无眉,下唇缺了一角,两颗粗长的螯牙不停开阖。

这是她们姐妹借圣兽之力塑造的巫道法相之一——蜈尸

奢比尸部虽然称霸六气泽千年,但是底蕴极其浅薄。

千年前还是凡人的盘王只不过是一个小部落中负责饲养虫兽的奴隶,机缘巧合之下,他误食了饲虫的毒草,因为体质特殊,假死过去,被部落中人抛弃于大泽之中。

正所谓运来天地皆同力,也是他时来运转,他竟然随着水流,一路安全地飘到了大泽核心处——当年太阳神君养伤之地。

照理来说,此地已然被土石掩埋,无人可寻其迹,然而盘王“走”的水路,居然在机缘巧合下从地下水道进去了。

在六气泽核心处,他得到了六气泽的本源,也就是“寒暑燥湿火风”六气,并将之炼成一件法宝——六气钵。他借助六气本源和饲养虫兽的经验,创造出蛊道,将蛊虫作为信仰灵,建立了奢比尸部祝道修行体系。

只不过在他成为大祝,并将奢比尸立足于六气泽核心时,他发现,用虫兽炼成的蛊神智慧浅薄,不足以支持他更进一步成为神祝,因此他开始用活人炼蛊。

而将臣便是在这过程中最成功作品,也是最失败的作品。

炼成的不是蛊,他将之称之为——僵尸。

最后由于不得而知的原因,将臣成为了奢比尸部的二把手,并同盘王一起将炼尸之法完善,作为部中巫道传承。

而蜈尸,就是巫女妤借蜈尊之力,炼成的尸道法相。

随着她气海中法相的涌现,她的躯体也发生了改变。

下身逐渐下曲,双腿合并,大量足肢生长出来,而上身,大片大片的尸斑蔓延,弹嫩的少女肌肤变得干瘪。整体身形拔高,足有三丈,几可触顶。

正是化出了法相。

巫祝二道同源并行,两者殊途同归。初时灵海开辟,为灵巫灵祝。

一者熬炼血脉,积蓄法力,然后凝聚法相,称巫师。法相炼成,可炼假成真,肉身可以和法相转换,唤大巫。炼到最后,人相合一,身即是神,尊祖巫。

一者观想神相,虔诚祷祝,然后请来神相驻身,称祝师。神相入体,可假借神力,操使神祗化身,唤大祝。到最后,意与神合,受神祗擢拔,成为地上神使,尊神祝。

风无邪此时如阿俊一般,失去意识,法相暴动,肉体无法转换法相,因此法力涌出体外,自行凝结成虚幻的法相。

丈许的虚幻法相和三丈高的蜈尸法相对视,巫女妤发出尖锐的嘶吼,手中出现一柄长叉,向“风无邪”攻去。

青金色的“风无邪”面对来势汹汹的巫女妤,足下轻点,有气旋生起,托着它躲开长叉。

此时二人处于尸窟之中,以二人现下的身形,倒也不算狭窄,足够二人辗转腾挪。

巫女妤见“风无邪”只守不攻,躲避之时还四处张望,心头火起,螯牙颤抖,将肩一晃,竟又各伸出了三只手臂。

算上原有的,一边四只,一共八只手臂,俱是干瘪无肉,一双手持长叉,一双持紫珠,一双持骨刺,一双屈指成爪,分四路向风无邪攻来。

由于身形差异,面对四路攻势,“风无邪”再难躲避,模糊的面目上露出一丝叹意。

冥冥中似有人在低语。

在天执一炁,在地取一法。

于人成一息,此为气中根。

青色的气流自他,不,自“祂”指间卷起,自地上卷起……自巫女妤气海卷起……

巫女妤的气海中,青气翻得天地反复,在这一刻,她失去了对自身法力的控制,紫色的湖泊一接触到青气,便毫无反抗地被对方吸纳转换。一方不停地壮大,一方毫无还手之力。

失去了法力的支持,巫女熏再难维持法相化的状态。

哐当……

长叉坠地,六臂百足化成灰灰。

化为本相的她惊恐地看着青金色的人影。

“你是谁?”

“你不是祝融部之人……”

她呕出一口黑紫的污血,瞳孔开始涣散,在她的气海中的法相逐渐被青气消磨。

“终……终日打雁……反被……”

话语未完,她的法相便被消磨殆尽,周身孔窍中有缕缕青气散出。

一缕幽魂归入冥冥。

逸散的青气盘旋在“风无邪”身侧,逐渐融入模糊的法相之中,待得全部吸收完毕,身形虽不见增长,但却凝实了不少。

足下气旋涌动,带着祂出了尸窟。

蜈尊正候在外头,庞大的身躯瑟瑟发抖。

异类的灵智虽然不及人,但感知却极为出色,显然是感受到了祂的恐怖。

祂伸出手在蜈尊顶上轻轻一抚,青气涌动,散去时,巨大的虫子化成了一只三寸长的小虫,伏在青草中。

此时地面突然一阵摇晃,远处祭坛方向有白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火光中,似乎还夹杂着土黄色的光芒。

祂看着火光,眼中青气翻滚,似乎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青色气旋涌起,带着祂往祭坛飞去。

……

“嘎……夭寿了……风小子哪去了……竟将我置于如此险地!”

燧鸟扒拉着背篓中的物什,透过竹条的缝隙看向祭坛中央正在举行的仪式。

阿希与巫女熏背对背盘坐,巫女熏手中捧着六气钵,闭目念咒。

巫女朱则面对着阿希,骈指与她心口相接。

剩下的巫女缬和巫女蝉则在一边,指挥着一些侍卫将接下来要用的东西备齐。

通过六气钵和脑虫,巫女熏暂时性地操控了阿希的躯壳。在巫女朱的帮助下,她缓缓地将法力引入心脏。

那是一片苍黄的大地。

在巫女熏的感知中,苍黄的大地上有白色的神火燃起。涌动的神火在感受到法力的注入后,好似烈火浇油,猛的爆发来来。

她迅速地牵引法力,按照古老相传的方法,将神火有序的搅动起来。

心脏是血脉力量的根源,修行自灵海的开辟而始。

每个人的灵海一开始都是平衡却又无序的。开辟灵海时,随着第一缕法力的注入,灵海的平衡被打破。趁着这个机会,将灵海归为有序,就能引动血脉传承的力量根源,并将其掌控。

随着巫女熏的控制,大地裂开,越来越多的神火喷涌而出,蔓延了整个空间。

嘭!

似乎是到了临界点,纠结成团的神火猛地炸开,分成两份,然后又互相纠结起来,成了个火旋。

火旋好似一个海眼,在最中心处的一点,慢慢地有更平静、更精粹的神火汩汩流出,从心脏,开始流向四肢百骸。

巫女熏心中一定,正要脱离意识。

大地炸开了!

火旋下被遮盖住的大地崩碎,散落成无数黄色的光点,又凝结在一起。

化成了一个土旋。

紧接着火旋和土旋,相撞!

然后……巫女熏和巫女朱被震飞,白色的神火和黄色的神光自阿希体内逸散,直冲云霄!

阿希体内有两种同级的血脉!

它们冲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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