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车子里一片寂静。
“所以我们要加快案件进程,尽早保证砚然的安全”车子急刹在红绿灯路口前,“…井岩呢?”
“不知道,应该在后面的车里呢。”安宁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嘟嘟囔囔道。
此时,仁爱医院的停尸间里,熟悉的身影从中走出,去掉了口罩,一张稚嫩的脸上无悲无喜,淡漠至极,看着头上的监控,戴上口罩,接着,转身走向住院部。
“韩队长。”刚一进市局,秦处长便匆匆忙忙的拉着他,“我有事跟你讲。”
忽略队里其他人异常目光,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连推带拽的反锁上办公室的门。
“你之前让我检测的,薛砚然的血液各指标。”
“昂,怎么样?”
一张化验单拍在桌子上,韩队有些疑惑的拿起来,除了秦处家生孩子,可还没见过他这么兴奋过。
“知道x战警吗?不过,她是相当低配版的,相当相当低配,”指着化验单上的各项数据,“每一项含量都是在最低值徘徊,这样的人,要不然就是刚出生的婴儿,要不然就是濒死的病人,更重要的是……”
他环顾了四周,从锁着的抽屉里又拿出一张单子,“你看看,巴比妥、苯巴比妥、苯二氮草类含量,那是正常人应有的吗?准确的说,那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吗?”
(小tip:原理~激动了苯二氮卓受体,导致氯通道开放时间或开放频率增加,氯离子内流增加,导致中枢抑制,产生镇静效果。)
“这些都是镇静剂的成分!!!”这孩子心思重,他也知道,可浓度这么大,除非是长期大量服用后的后遗症。
“秦处长,这件事,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他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韩队,郑重的点了点头。
刑侦处
“一硕,周副呢?”
“刚去局长办公室了吧。”头也不抬,正焦头烂额的挤出每一分钟找寻这所医院的任何蛛丝马迹。韩队也没多说,攥着手里的化验单,喘着粗气,跑上六楼,安宁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人,
“那个……井岩的信息不看一下吗?”
仁爱医院住院部
“薛小姐,该吃药了。”娃娃脸的小护士端上了几颗红色的药丸,又将液体重新换了一瓶。
“还要多久?”她的语气平和了不少,甚至,还有些温柔。
“没多少了,最后一瓶。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叫我。”
“我一会儿……可以出去吗?下雨了。”然后,她侧过头去真诚地问道。
“这个……”张医生交代过她是特殊病号,应该是可以出去的吧?
“等一会儿吧,我巡完房或者是再帮你找一个护士一起出去,对了,想吃……”
“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跟她聊天中一种想把话题继续深入的感觉,和张医生,付院长的感觉差不多,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也只得悻悻的离开。
而薛砚然奇怪,自己已经很明显的表示了,不想和这所医院的任何医生做过多的纠缠,可,整整一上午六七个医生来“巡房”。
更过分的是,其中的一个主任医师还带了两三个实习医生过来,也不知道给那些实习生说了些什么,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还时不时的挥挥手,不知道的,以为在动物园看猴子。
看着雨帘像一道屏障似的割开和现实之间的距离。她突然有一种被关在动物园里的感觉。
将床头的窗户拉开一条缝,也只能拉开一条缝。空气中混合的雨水的湿气,猛地吸一口,咳出几声来,好像是快要窒息的鱼,
“该换药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戴着无纺布口罩,连头发也是这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浅棕色的眼睛。
“……”这人,怎么这么熟悉。
反倒是他用力的拍了拍桌面,嚷道,“姐!!我可是贿赂了一个实习生,让他暂时离开这个城市,才找到你的,怎么这么没良心?”
“……井岩?”刚一推门的时候,他的步伐声和发出推门的声音,与平时完全不同。
“不然呢?从你被关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儿了。我看了一下,只有停尸间和住院部的房间里面没有监控,其他地方都有。”一边念叨着一边从背后提出来了一大袋炒好的花甲和拿铁,就像韩队说的,比她还要诡异的口味。
“你闻起来~怎么有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像刚从标本瓶里捞出来一样。”
扑鼻的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你从哪儿过来的?”
“停尸间啊,我在那儿研究了一晚上,这些突然增多的尸体可不是自然死亡,或者是病死的,都没有什么正常的尸压反应……味都给泡囊了,你怎么不吃啊。”
“咳咳……咳……”一口热水差点没呛死,默默推远,他大爷的。我哪敢吃啊,你是刚从停尸间出来。
“啊……差点忘了,我家的外卖就你常吃的那家,干什么,嫌弃我呀?”满脸肉痛的瞧着满桌子的花甲,“这年头不仅猪肉涨价,什么都涨价了,一大份儿可花了我近百块钱呢。”
“你继续。”闻言,挑了挑眉,这才放心的剥一块儿花甲肉塞到他嘴里。
“所以这些人不是正常死亡,就是有人故意要这么做的。”环顾四周,反锁上门,摘下了口罩,递上了一套护士服。
“当然啦,”默默跑到卫生间将衣服藏起来,上一波医生刚走,夜里独自一个人有足够的时间,至少有一个小时。
“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杀了这些濒死的病患?而且这种案件如果不是做的特别明显,医院基本上会判断为自然死亡。家属也不会发现。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还闹到了市局。”
“这我怎么知道?”井岩理所当然的回答,听见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两人又重新戴上了口罩,打开门锁,没有做任何交流,一人一边,在那人看到自己之前,和花甲一起,消失在拐角处。
总之,井岩带来的信息少之又少,而且他在这里风险太大,如果真是那个人又重新回来了……
“局长。”韩队几乎是用冲的推开了局长办公室的玻璃门,他有一大串儿的问题要问,例如,薛家姐弟为什么那么有钱?他们没有父母又是谁来监管呢?连爷爷奶奶祖父母都没有吗?
不过这些问题他都没有问,毕竟,在局长的眼中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妈子,自己可不想再多一个八卦婆这种绰号。
“韩慕??”局长显得很不高兴,并且拖长了语调。
“我是不是要在办公室门口拴条狗啊,这样你就很明白要绕道走了。”
“局长,”,谄媚的走过去,“解释一下吧,他俩是您带进来的。”
“您不说,我就不走,”像个赖皮的流氓。单手按住了桌子上响个不停的电话。
韩队表情严肃起来,“怎么着,我市警方的纯洁性需要质疑吗?真不会有什么黑社会啊……养着的私生子……之类的。”
“滚,一个大老爷们,一天到晚的,少看点8点档!”
风越来越大。雨,不仅没有要停的感觉,反而是越下越大。
作为法医科的一把手,井岩敏锐的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可这里是药剂室,白天人来人往,晚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呢?
和砚然对视了一眼,自觉的输入白天见过的密码,果不其然,
打开门的一瞬间,井岩扶着门框,差点顺着墙根滑下去,强忍着呕吐的感觉,打开手电筒,血的味道,扑面而来。
看似狭小的医疗废物储存室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而墙边的橱窗格子中,则是无数的人体内脏!!!
它们被搁置在瓶子中,被无名液体浸泡着,
既然不能拿走,提取点样本总可以吧。
而她身边的井岩抱着头,缓缓蹲下,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像是无数支利刃,扯开他的大脑,让他无法呼吸。
薛砚然则是将样本揣在怀里。将人拖出药剂室。
“谁在那儿?”井岩的脚拌在门槛上,屏住呼吸,来不及停留,连拖带拽的离开药剂室,把人藏进病房的独立卫生间,
“监控,还有监控!!”她不确定井岩是否将监控屏蔽仪打开,只能亲自确认,可门口的保安怎么办,如果再打草惊蛇,人会越来越多……
“嘘。”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里面的人伸手揪住她的衣领,居高临下的望着二人,
病房没有开灯,借着已经抵到脖子上的刀,那人才匆忙开口。
“别别别,是我。”
“一硕?你怎么……”
像电视剧里英雄救美的画面一样,缓缓走近,
“监控不用担心,每48小时都会清一次,除了一些特别的日子,”
月光下,他一头黑色的大波浪极其显眼。
“……”
“看什么,刚才有人来查房,要不然蹲厕所,要不然塞被窝里,可争取了不少时间。”
“……”就算她的接受能力再好,也被一硕这身打扮给惊艳到了。
怎么说呢,一头及腰的黑长发,配上大街上10块3件的白t,像贞子似得从厕所出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嘚瑟的。
“谁让你这么做的。”
“井岩给我发信息的,说他怕有什么照顾不周的,想让我帮忙。”
井岩?两人这才想起来,然而,他已经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嘴里还喃喃自语,
“没事儿了,我们出去了,”小跑过去,轻拍着他的后背。
而井岩的手则是防卫式的在空中胡乱拍打着什么,当砚然靠近,又像条件反射似得,猛的抱住自己的头,不停的发抖。
“别碰我!!!”
听闻,她微微退了一步,垂下眼睛,再也没有往日机械化的模样,有了一丝人类的气息。
“他怎么了?”毕竟这种异常的行为,是条件反射所致。
有些话,可以出于礼貌,而选择性的忽略,有些话,也是不得不问的。
“有一次在警局,我们开玩笑的把他推进了器械室,结果,虽然没有这么严重,可还是缩在角落里,直到走进阳光之下,他才站起来,请假离开。”
“有,不过我并不打算让他回忆起来,只是偶尔的做噩梦而已,不重要。”
砚然的话十分隐晦却又很直白,明确的表示了拒绝与任何人分享这份秘密。
不过一会儿,井岩已经在怀里沉沉睡去,虽然依旧皱着眉,可还是看起来舒缓了很多。
“把他带回去吧,这儿太危险……”她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你也回去,韩队需要你们。”
“现在还不行。”
病房中一片寂静。
“因为周洋被注射的药物,还没查到来源,对吗?”
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强装镇定。
“你还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笨嘛。”
“这算什么,”一屁股坐在地上,“上个案子都结束了,这不是拿命在赌吗?你不走,大家都不会走。”
“因为了解你,能带我出去,所以,我可以放手去做任何事,”抬起头,非常认真的说道,
一硕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淡淡的“嗯”,然后,坐在她身边,能多坐一会儿,就多一会儿,秘密吗?他也有,连自己都不是透明的,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呢。
然而,他又无功而返,因为砚然的眼神一直落在井岩身上,连一个目光也舍不得给予,果然,“弟控”的力量啊,想到这儿,又把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昏黄的路灯下,显得相当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