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地上的毛毯沾染了许多血迹,桌子腿上有被尖锐物擦挂的痕迹,地上掉落碎了一地酒杯的玻璃碴子。
苍白的脸一点点浮现血色,落在白得不真实的肌肤上,
“饶了我吧……求你……”
这人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一张一张翻看着方才的照片,“啧啧,还是我拍的好。”
“你想要救我,对不对?”
黑衣男子面色一僵。周洋这才明白他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脸上一片空白。
“我不需要!!!”
“为什么?不怕死呀”
一种困惑和大难临头的冷酷感一直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凌晨3点半
奢靡的源凯酒店依然灯火通明,几个人轮流回屋休息,砚然靠在椅子上,披着薄薄的毯子,刚睡着一小会儿,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吵醒了屋子里刚刚睡着的人,
“韩队,人我带来了!”一硕急急忙忙的冲进来,只见屋子里的人躺的四仰八斜,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外卖。
“不是吧,”以最快速度脱掉鞋,飞奔着扑向床上的骆远,然后一阵哭嚎,“远远~我又累又饿,不行了不行了。”
“我在外面承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你们倒好,在这儿休息啊~”一脸怨妇样,搂着骆远死不撒手。
“让你去抓人,说的跟被人蹂躏了一样。”安宁揉了揉眼睛,准备去洗洗脸。
“我警告你啊一硕,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别跟我拉拉扯扯的,传到宝宝哪儿怎么办?”嫌弃的把他丢到一边。
“……大哥,你但凡表现得稍微正常点,也不会只有男生给你送花。”小姚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呢”
“门口呢,”打了个哈欠,“我不行了,躺一会儿。”话音还没落,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了。
前门廊里,一个穿着衬衫的男子乖乖在门口站着,他身穿黑色系毛料衣服,系着一条宽宽的黑领带,把那件胸前有奇怪符号别针的衬衫衬托的格外漂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果然不正常,太有耐心了!”
“……”虽然他是嫌疑人,可这种类型是安宁的类型,那双迷离的桃花眼一瞟,还是不争气的脸红了。
“季湃思,对吧,知道大半夜把你叫来干什么呢吧。”韩队对这种斯文败类完全没有任何好感,
“是要请我喝茶吗?”
“别给我装傻,你前男友,周洋,失踪了。”
韩队的话音刚落,男人眉头微微一皱,眯起眼,
“所以呢?”
“所以呢?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携带着刑侦处祖传的白眼,打开文件夹,细数着罪名。
“首先,周洋电脑上的最后一封邮件是你发给他的,其次……”
指了指头上的监控,“作为周家的私人医生,你应该知道周洋失踪之后可能遇到的危险,甚至……可能知道绑架他的人。”砚然也从屋里出来,
“包庇罪,哦,对了,季先生,你并没有出入境记录,也不知道是怎么入境,韩队,海关……”
“还出国留学,华夏这么大,不够你扑腾的啊。”韩队对于这种人,真是没有一点好感。
“你懂犯罪科学吗?”一脸看文盲的眼神,“现在已经落后那些欧洲国家40年了,还闭关锁国呢?”
“狗屁!!!你懂,懂还偷渡?怎么着,追求个刺激啊?”
他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痕检科和法医科的动作很快,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把季湃思的所有人际关系查了个底朝天,然后拿着周洋的照片到处打听。
由于他是公众人物,很快,粉丝们包围了源凯酒店,平常发传单样的工作,现在也变得……举步维艰,一样的话解释无数遍,还得承受民众的愤怒。
这个20多岁的年轻人,像节日的烟花一样,灿烂的盛开,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黑夜。
“韩队,他的律师已经到了,法医科和痕检科除了相同的DNA,什么都没有发现。”
搜查过程中,在季湃思家发现周洋的DNA,应该算是个重大发现了,可他之前患有白血病,周洋移植了自己的骨髓,这样一来,法医科和痕检科几乎是扑了个空。
又是24个小时,被害人的生存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世界上奇怪的事很多,例如他存在的时候网上的恶评足以将任何人淹没,可当他消失的时候,社会的关注度又重新提高,将他从前做过那些好事,一提再提,无数的粉丝一夜之间大涨,好像之前那些事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井岩出去买饮料时,偶然间看到一家卖应援物的,里面大部分是周洋,正准备离开,忽然被一道很激动的声音叫住。
“您……您是薛警官吗?我在电视上看过你,负责洋洋的案子,对不对?”
井岩不好再继续往前走,没想到活了21年,第一次有人认出自己,是以警官的身份,不免有些自豪。
“您好。”
“您好。”男孩的眼眶有些泛红,双手不知所措的互相揉搓着,“我们洋洋的案子让您费心了,我们也知道,最近洋洋的恶评真的很多,可你相信我,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妹妹是他的铁粉,他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嗯嗯,”男孩的脸肉眼可见的发红。
“我们家是从杨家村搬出来的,那儿太偏了。洋洋三年前来这里做过一期节目,从那以后就一直资助我们,我妹妹是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但是交不起学费,正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学校通知我们,洋洋的经纪人一口气交完了四年的学费。”望着男孩充满希望的目光,井岩想安慰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也许,周洋真的是个好人呢?只是因为一些原因难以开口罢了,将手中的拿铁递给他一杯,然后远远的逃开。
“韩队!!!”
含糊的应了一声,从有些阴森压抑的审讯室里出来,脑子里一片混沌,倒了杯茶,这才清醒一点,
砚然将这段时间内,周洋所有的转账记录都打印出来,神志还没清醒,一大清早的,他看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密密麻麻排满5张A4的账单,我想谁都有点儿顶不住。
“通过记账记录可以发现,这个周洋的所有消费都是有记录的,基本上都是公司,家里两点一线,跟他经纪人和他父亲说的完全相反,每天只吃早餐和午餐,而且花的钱很少。最大的花销……在这儿”推了推眼镜,
“一个是关于抑郁症的慈善基金会,一个是他的粉丝后援会,还有一个……在这儿,我查了一下,这笔资金主要是流向一个贫困山区支教团队的。所以,还是要换个地方下手。”
“……这不可能啊,其余的,总有去夜店,或者是酒吧的记录的。”一硕有些不可思议,可韩队的表情就凝重了很多,如果周洋与外界说的完全不同,那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这样看来整件事,就会很棘手。
“……你从警校毕业这件事更不可能……给,这儿有50块钱,去夜店嗨一晚上,要是能撑够一个小时,不对,半个小时,我跟你性。”骆远接过账单,翻了个白眼。
俩人吵了半天,韩队才反应过来,“你们说,周洋这样任由别人对他折磨,还一直活着,没有离开公司,也没有报警,为什么。”
“这是他最后一次直播的画面”安宁拿出一张纸,“技术科对比过,这是周洋的声音,”
“他曾举报公司内部利用职务之便,让练习生或者演员艺人和高层管理人员,导演,甚至有关政界人员陪酒陪玩,以掩盖公司某些财务犯罪事实。”
“然后呢?”
“但由于证据不足,周洋也曾被人爆出有精神类疾病,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听闻他在公司里对练习生很是苛刻,甚至直接让他们离开,可这些人有很多都是因为周洋才去的,在网上,对他这种……对,蹭热度的行为骂声一片,严重的时候,往他家寄遗照,寄死老鼠都有。”
“这件事……要找个人潜入经纪公司好好查查,我不能离开,”扫了一圈,“薛砚然和薛井岩呢?”
“然然姐好像要回家了,井岩要帮她收拾收拾。”
“薛砚然!!??”
韩队这一嗓门别说是姚诺,就连门口保安大爷都醒了,大家像习以为常的做着手里的工作,只有井岩姐弟俩,一脸呆滞的留在原地。
“姐……刚才是不是韩队叫你的名字了?”
“……好像是吧。”砚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俩直接去YA一趟,偷偷翻进去也行,连哄带骗潜进去也行,总之,我们证据不足!!!!”
韩队手提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楼下卖菜大妈的喇叭,往常这种情况都是告白的,能把非法搜证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除了刑侦的韩慕,没有第二个,
未想到,一道更深厚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你大爷的!!!!就是这么带我学生的?韩慕,这个案子结束,给我收拾东西滚蛋!!!!”老局长心烦意乱的锁上窗户。
“……”
“……”
“可以!当然可以!!!”姐弟俩扯着嗓子,冲着楼上大喊。局长收起所有文件夹,拿出失业人员分配表,像个老大爷似的,一条一条的为韩慕的以后考虑……
“井岩,”把所有箱子摔在地上,重新套上警服,1分钟内又重新进入了工作状态,就是表情……有点熟悉。
“你是不是有他经纪人的联系方式?”
“怎……怎么了。”
“那就行,走,带你出个外勤……帮我开车。”
李经纪人的家自然没有源凯酒店那么豪华,可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有俯瞰整个城市的感觉。
“你们来了。”没有昨天那种讨好的语气,像是预料到一样,砚然能肯定的是,这才是真正的他。
看着玻璃窗倒映出李豪似笑非笑的面孔,桌子上放着周洋的照片。他忽然觉得,周洋更像是一个木偶似的傀儡,每个人都可以操控他
“你们有没有想过?离开公司,并不希望让你们找到他。”
“我们的任务是找到他,至于其他的,我不想知道。”
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双眼弯成一个漂亮的月牙,茶杯中的茶包起起伏伏,茶香四溢。
“有人告诉我,薛小姐与常人不同,薛先生能让死人说话,而薛小姐则能刨开活人的心。”语气中透露着满满的嘲讽。
他满意的看着脚下如蝼蚁般渺小的人们,来来往往,始终没有停歇。
“你应该是最了解周氏的,那4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砚然不想跟他猜谜,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周洋啊,”他拿起桌子上的画框,画中的三个人正围猎着一只小鹿。
“很讨厌,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的话,倔强的让人讨厌,让人不得不要折断他的翅膀,不过……”眼中的贪婪之光乍现,“有时候,他和穆女士一样,漂亮的像是一个精致瓷瓶,让人,不得不把他摔碎,可有不得不把他重新粘起来……”
砚然吸了口气,“你们就不怕他报警吗?”
“报警?薛小姐,老师还是高估了你,如果可以这么做,至于像狗一样过了那么多年,破布一样让人玩完就扔,放弃吧,周总提前收拾了他的房间,什么也找不到的。”他有些懒散的放下红酒杯,玩味的眼神盯着姐弟俩。
“我是真的很好奇,你们到底有什么把柄,能让将一个人的精神彻底摧毁!”
忙了一整夜,几个“熊猫”顶着半个脸的眼袋,扛着资料走向警局。
“井岩?你们把家搬过来了?”
深深叹了一口气,“韩队,然然姐猜的没错,我们昨天找到他的经纪人,用了……一点办法,让他自己交代了,在警察到来之前,周钰安让人提前清扫了周洋的住所。”
两人各有所思,此时,电视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对于这件事情,我很抱歉,早年间,为追求电影事业,对洋洋疏于管教,常常出入夜店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电视里的人显得很是憔悴,苦笑一声之后,仿佛这件事从没发生过,“说起来,最近和张导合作的电影正在筹备上线……”似笑非笑的朝着韩队,“他,”指向电视上的人,“应该是周洋的父亲周钰安,韩队,交叉对比一下他的朋友圈吧,应该……会有所收获的。”
“嗯。”看着电视里侃侃而谈的中年男子,警方明明没有泄露任何消息,他却如此了解具体情况,而且,就算是从经纪人那里的得到的内部消息,作为父亲,应该是火急火燎的跑到警局来要个说法,又怎么会急着翻篇呢?
“光凭一个怀疑,我们不能轻易去抓人,这样也未免太草率了,这样吧。我们今天加加班儿,如果一旦有指向他的确切证据,你可就没有假期了。”砚然笑了起来,
“明天就是48小时了,我去对付季湃思的疯子律师,你去再审一遍,今天晚上,我让姚诺带人去翻阅所有关于周钰安的资料,明天早点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