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页开半,月影婆娑,珠帘微瑟响,一室安平宁静。
“奴婢好像听到说话声响了?娘娘睡的可好?”门一动,翠睛已进了来,话里透着些许的忧心与疑惑,轻步至我床榻前。
我已安躺于床上,侧身面向里头,控制不住地,眸里已轻噙起了泪水,轻嗯得一声算是回答她。
脑海里犹自醒着君飒飞身离去前的问话。
“夕儿爱他?”
“是的……我爱他。”
是啊,爱他,才愿意为着他沉沦在这靖宫大内,不得安生,看他拥着那一堆的美艳娇妃,拈我为棋去对付一干权臣贵人,我却只能枉自心碎神伤着。
本是要下决心收放好自己的感情,让他日后后悔现时这般待我,又闻君飒提到云堡一事,才知得,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将真心交予过我半点,如此,即使我日后对他再是漠然又怎样,只怕是不能让他心下恸动分毫的事,委实是自己自大罢了!
再说,一如那日太后所提到的,他可能会令纳兰辰扣下奶娘,以要挟于我,而现时,想必他早已若如此了,我再这般听之由命,根本就没法子与奶娘相聚。
心早已凋零,凌冷至极,终是冻结成了冰柱,强狠起来,硬是将泪水逼得回去。
坐起来,轻是问道:“翠睛,皇上设的宴席散了吗?”
“娘娘,那边儿正热闹着呢。”翠睛许也是刚至睛苑那偷看得回来,至桌边点起灯烛,紧着说道:“各宫娘娘小主们,都使出了各种绝技在宴上表演,有舞蹈的,有唱曲子的,还有抚琴,临场发挥书画的,奴婢看得眼睛都转不过来了呢。”
“娘娘,奴婢看您平日抚琴,比起别个小主更为好着呢,不如娘娘也去吧?”翠睛一副唯恐我落后于别个妃嫔的脸容,极力鼓动着,屈着指头数着:“以娘娘这样的天姿丽色,只要往那宴上一站,什么舞哇,琴曲呀,书画呀,都统统失掉光彩去啦。”
“翠睛,为本宫更衣。”
“娘娘可是答应要去了?太好啦!”翠睛脸上兴起光彩来,就似已见着皇上对我荣宠不已了般,忙着转身去挑选衣物。
我轻叹口气,又道:“素雅淡饰的衣衫即可,本宫要去见太后。”
“娘娘?”翠睛僵得一下,似是不相信般,忙是抢回我身旁,谨声劝阻着:“这都快近子时了,娘娘要见太后也得等明天至去啊。”
“不了,本宫等不及到明日。”
我一直都不明白太后之前为何要着力保赵婕妤,即现时的赵贵妃腹中的孩儿,现时我得弄清楚这个,若不是为着赵左相这位权臣,只是单纯想要个孙儿的话,那么,我得请求她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受皇宠,并怀得孩子。
固然我也能去使法子去引诱纳兰宇,但这么一来,在这宫里根本毫无保障的我,根本不能安然产子,且不说那一众心计诡异多端的宫妃,单就纳兰宇,我都跟他斗不过那暗藏着的暴戾手段。
如若,我怀得孩子是受了那弈太后的帮助,又应下将来任她安排,处置的话,想必她也会着力保护于我。
更何况,这段日子以来,我似乎能窥探到她与纳兰宇之间的某些不愉快,如纳兰宇前阵子,不知因着何事,没收了弈暮大将军的一部分兵权,这事想来早已勾起了她心底的顾虑。
我甚至在设着一个骇然惊人的猜想,指不定她欲要一个孙儿,已是在打着废皇的主意了。
毕竟一直以来,她要的都是权握天下。
“娘娘……。”翠睛轻唤了声,这下子那模样儿倒极是磨蹭着不愿动身了般,低低劝阻着:“太后指不定都安寝了,娘娘这会儿过去,担上个扰安的罪名,如何是好?”
这事等不及明天,我这心里搁着事,无法安睡不说,纳兰宇今晚若又宠幸得某个妃嫔,指不定就怀上了,一旦怀上,太后此次定然是不会错过的了,而我这里却还没开始周详计划呢!
“夕儿不必费心去寻哀家,哀家自个已来了。”
伴随着这仍为妖娆若檀兰的声响,门便被推开了,云双扶着一身绣凤深薇紫色衣裳的太后进了来。
翠睛的一张小脸已满上慌张之色,青白相泛着,跪下行礼:“奴婢叩见太后娘娘,娘娘金安。”
我心下亦然惊呤,她怎会端地来此?
上前得去,福了下身子:“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夕儿与哀家可真是心有灵犀。”她朝我微微颔首,摆手屏退翠睛与云双,继而道:“哀家才至你门外,便闻得你说要去寻哀家。”
我轻挽起些许笑意:“太后说的是。”
请她至桌边坐好,便着手欲点亮另一盏烛台,却是被她悠悠然地按住了手。
闻得她浅道:“此次哀家来寻你,不过是想与夕儿说些体己话,屋子太亮堂,反而不好说了。”
我微是一顿,上回她吩咐我照看好赵贵妃的身子,我并没有办好,她此时却也似是不与我计较的样子,不知又是为何?莫非,她现时有求于我,而不加以责怪?
如若果真是这般的话,那我还是将之前欲寻她帮助于我的想法,先压下去的为好,如此,我若助得她的某些忙,亦算是与我所相求的相抵消掉大半罢,省得将来欠着她个大人情。
“可真巧了,今晚皇上宴请众妃嫔,独独漏得臣妾,这心里难过着,也正想寻太后说些体己话呢。”
“夕儿啊。”她执住我的手轻轻拍着,温道:“皇帝不请你,自是有其好处的,放宽心罢。”
闻听此言,似乎别有内蕴,但我又是想不透这个中状况。
见得她又浅浅一笑,又恍然觉得她与母后神韵之间当真有些许相像,听得她细道:“这不,哀家老了,正是孤单寂寞的时候,连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夕儿正好陪哀家叨扰叨扰。”
纵然她与母后有几分相像,我却是得时刻保持着清醒的,这女人,上回见面,还凛然发威说能轻易让我消失于靖宫呢,这回却是这般的温言软语,这中间问题想来小不了了。
抬眸轻笑,带着几分恳切道:“想不到自个还能得太后这般的信任,真真是臣妾的福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