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未待苏静怡来到跟前,已是下拜,而我也随之如此。
“臣妾见过皇上。”一抹轻影临至纳兰宇跟前福了下身子,清灵若泉的声音煞是动听,纳兰宇轻颔了下首,那轻影微微略倾对着众人,温声柔淳道:“众姐妹不必多礼,快快平身。”
我稳了下心神,随着后头的才人们一道起得身来,这才发现苏静怡也就不过十八年华左右,青黛娥眉,明眸流眄,只以一支凤头簪简单别在云髻之上,余下乌丝如瀑临腰,一袭粉蓝轻纱罗烟湘裙,让她纤纤亭亭之间芳华昭显。
“妹妹,这是发生的何事?现时你身子紧要,瞧你这给哭的。”她忽而似是嗔怪着,素手一伸,已是拉住了赵婕妤的胳膊,将很明显已是老大不情愿的她从纳兰宇的怀里拽得出来,亲切不已。
“朝纲才立威不久,正是繁事之节,皇上日理万机,无暇顾得这许多,妹妹若受了甚子委屈,大可来找本宫的,本宫至定会还得你个公道。”
“是的呢,这宫里的事,皇后姐姐按理来说总是得过问一二的,臣妾起先本也是想着找姐姐讨个说法,但事发突然,当时心乱着,又见皇上已然在此,又是舍不得臣妾受半点委屈的,当下便让皇上评了理去,现下既然姐姐来了,也正好为臣妾作个主,将那狐媚子问了罪去。”
她本是慢慢述说着,似是特意要表达出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后头却是越说越是激动,转头瞧着我。
“这单良人也忒不将臣妾当回事了,居然当着这众多姐妹的面,想谋害妾身腹中孩儿!”
在这之前,我只远远的见过苏静怡的凤驾,却是没真正见过她人的,这会儿单凭听得她与赵婕妤说前头那几句话,我便能断定她并不是轻易惹的起的角色,不似得这赵婕妤,目空一切,居高自傲,时时处处将自己心底的想法表露出来。
看来,赵婕妤根本就不是皇后的对手。
“这……可是真的?”
苏静怡清灵的声音低呤着,内里蕴着些许惊讶。然转身目光落于我身上,似是打量起我来。
我看得始时她的目光仍为含着些许戏谑,一如那些个才人们,似是等着观看一场大戏般,可她才打量得半刻,神色瞬时便变幻莫定起来,眼底随即又闪逝过一抹冷色,但很快即又已敛去了这个中波澜。
我有些不明所然,她该是不认得我才对,她与纳兰宇成亲那阵,我虽仍是婉成公主的身份,但他们大婚之后,是到宫外宇王府住了的,这又是为何?若是为着之前纳兰宇对我的那些亦真或假的宠爱,那她就不会是打量我之后,才会有的戾冷之色了吧?
我撇开了这些猜想,轻浅地清清嗓子,对着她福一下身子,才对她先前的问话轻重相宜地作出回答:“皇后娘娘明察,这当然不是真的,既然婕妤娘娘说到,是妾身不将她放在眼里,才起歹心陷害她腹中孩儿,那么妾身想问婕妤娘娘,当着众人的面,妾身再是不将她放在眼里,总该怜惜自个这条薄命吧?毕竟这谋害龙胎的莫大罪名,妾身自以为是担当不起的。”
看着苏静怡的嘴角已是微微挽起,似是要笑了。
我心一呤,看来,今日她的目标是欲要打压赵婕妤,正好借得我的手去替自个行道。这赵婕妤身怀着龙胎,已是威胁到她地位的一个前兆,她又怎会错过?
又窥到众人似乎都在等待我的下文般,我想到翠睛此时正挨着板子,此事需得借皇后的力量速速了结才是,便又装着淡定而自然的模样接着道:“况且,妾身与众才人姐妹从未曾获过面,又怎会敢于让众姐妹清楚地看到这罪状,然后作证人,让自己百口莫辩?相信稍是有些常识的人都不会如此吧!”
赵婕妤脸上青白交加,许是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明里暗里说着她连这点常识也没有。她目里含着火雾,又似是要作怒了的模样。
苏静怡时候拿捏的极准:“按这么说来,单良人并非对婕妤妹妹有行凶之事了?”
她再转身对着后头一众才人们:“那么,才人妹妹们可有异议?”
“妾等知罪。”她们齐然跪了下去,异口同声着,简单几个字,表明她们刚才对皇上的知而不报之罪,想来她们看到皇后进入此苑之时,即已等着这一刻了。我于心底冷笑着,人心也不过如此罢。
“皇上。”赵婕妤双手缠上了纳兰宇的胳膊,泪珠儿瞬时即又落得了一脸,娇润的声音已哑然:“臣妾没有撒谎,皇上方才也有看到单良人与臣妾一起倒向地上的,臣妾当时只顾着焦急腹中孩儿的安危了,一时糊涂,便只是想到单良人是故意摔身倒向臣妾,以撞倒臣妾的,现时才知得,单良人也是无意所为的。”
我皱起了眉头,这等话语真真当别人都是傻瓜一般,我怎会无缘故地摔倒呢,再说就算摔倒,这么多人在场,也不至于偏是直往她身上撞!她如此这般,日后如何在后头那堆才人们跟前立足,别人心里指定会对她鄙夷得紧的。
“好了,好了,朕不怪婕妤,婕妤身子至重要,没事就好。”纳兰宇竟对此事不置可否的态度,忽而温尔出声,顺道将赵婕妤揽进了怀里,细声哄着:“朕陪婕妤回采月宫。”
话罢,纳兰宇已搂着仍抽泣着的她举步而走,但走得几步,又顿停,冷声丢下一句话语来:“你们都散了吧,此事日后不可再提得半句!”
我看着他话语掷下后,又对赵婕妤呵护有加着而去,几近傻了眼,想必众人也是如此,想着皇上当真是极宠这赵婕妤,只要是关于她的一切,那便是对的,眼里寻不到半点错处。
我回想得一下,又总觉得这里头不对劲,转首看得苏静怡紧抿着下唇,似是有着失落,又有着万般的不甘心,但我却是没得空去思虑这些个了,忙是再福得下身子,恭顺地请求道:“皇后娘娘,妾身的婢子方才不过是敢于直言事实而已,请饶恕她这一回吧?”
她来这里之前,想必也是知得发生了何事的,而皇后一职本就有权过问宫中诸事的,我这么一提,她神色才勉强恢复了些,但许是她此时也没甚心力去多管其它,便对我轻颔首点点头,让身后侍从随了我去,好命那些个管事放了翠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