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着自己一昧的陷入云曦是欲借我而登上帝位的念头里,不由得自嘲起来,这帝位似乎本就该是他的呢,何来利用一说?也难怪十几年前的那场国难,云堡没有出手相助,现时答案昭然若揭了,也是,人家当时没有倒戈相向就已是尽人道了。
只是父皇并不为知,云曦的母亲杜氏从来都没有半点心甘情愿地帮母后解那毒的吧?忽地想起了那还在我手里的真丝褂子,又念起它内里蕴含着各种亦正或邪的功效,不由得恍然了悟,此杜氏真真正是解毒与使毒的高人!
她被云渊逼着给我的母后解毒,解毒法子定是使在了蜘王真丝上。此几近以她的血液催使蜘王炼丝出来而制的褂子,母后穿上后,不仅悄无声息地解了毒,还使褂子出现了另一个特定邪效,只要身上着穿此褂,必不能再在云堡里安生,否则将会头痛欲裂,惶然不可终日。
但此蜘王乃母后的父亲养来给母后御毒的,他又为何不知道这个中的旮旯?又或许,他是知道的?知道但是没有阻止,毕竟能解除自己女儿身上会夺命的毒素,这比什么都要强吧!
听父皇刚才也提到了他,后来还说道母后的父亲,即我的姥爷他现时还在世呢,念及此,我不由得有几分欢喜,想着得空了便去看看他老人家。
只是这份欢喜很快地就被幽竹的到来打破了。
“公主,堡主请你到婉翠苑一聚。”
简单不已的一句话,又将我推向了沉重的抉择境地,从还是不从?嫁还是不嫁?
我该死心了的,纳兰宇……与我,现时已是毫无相干的两个人,曾有的那些个诺言与温情,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眼已消逝得无了踪影,便是我放不下,便是我仍然心痛,那又怎样?他早已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吧!
与其被太子笙将我推向昭国君飒那里,为其日后的无道铺路,不如偿了父皇与母后的心愿,如此还能为大郸将来的盛事作些贡为呢!毕竟云堡与大郸不相来往已久,曾还有水火不容的势头,云曦将来想要登基,还是极需要普遍国民打心底里的认可的,我作为国公主嫁与他为妻,这登上帝位自然就会合理许多。
我缓缓地转身至银炭炉处,暖了暖手,想了个周全,才与幽竹轻道:“好,这就与你一道去。”
幽竹那一直呈现着忧色的脸,忽而就拔雾见了天日般,甜甜地笑开了去。
“太好了,奴婢这就为公主更衣……嗯……。”
一句话未完,后头传来了她的一声闷哼,继而听到沉物倒地的声响。
我蓦然转身,只见一个颀长的黑影落至我跟前,而幽竹已昏迷在地。
“夕儿。”
才闻听到这曾经熟悉不已的低淳呼唤,还处于重重惊惑间的我,忽然就被猛地压进了一个清稪怡人的怀抱,太熟悉了,是的,这份熟悉,曾让我如何逼自己遗忘都仍是令自己丢不开,乃至心伤不已。
纳兰宇,我喃喃低语,泪水决堤而出,想起那些日子里,我对他全心全意的依靠与信任,更而又想起他对我的利用,泪水更是汹涌而来,不由的在他怀中挣扎起来,欲挣出他的怀抱,不想再让自己再次沉沦下去,事至如今,我们再也回不去原点了。
不料仍是一如从前那样,我越是挣扎,他抱得我越紧,手劲更是一收,硬是把我往他胸怀里压,听到他低沉有力的声音:“休想我再放手!”
“我说过,纳兰宇今生只要夕儿为妻!”
听着这些于我来说已回想过千遍万遍的诺言,只觉更是难过,只能手握成拳,讯猛如雨点般直往他身上砸,哭喊道:“这根本不可能!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是的,我对他的信任已丹塌,满满的碎了一地,再也难以拾掇起来了,即然我仍是忘不了那段生而无望的日子里,他曾给过我的呵护与温情。
“夕儿……?”他身子僵硬直挺,似是在怔然,好片刻后,终是松了手,把我放出了他的怀抱,声音空灵而有些不确定:“是在怪我曾经把你丢下不管吗?”
我得了空,背过身子去,不愿让他看见我的泪水,他不懂,我根本就不是在责怪这些,而且当初他既然知道我乃大郸公主,自然就得知我到了郸国不会有危险,我着意的是,他利用了我对他的信任,是信任啊,这在两个人的感情中何其重要!
再说,以前我们在大靖里的身份不允许着,现时,我们的身份更是让我们二人越走越远了。
“夕儿!”他把我的身子扳了过来,与他正面俩俩相看着,声音哑然:“让我看看你。”
我这才发现他眼里竟也含了泪水,一时间百念俱灭,万籁皆寂,天地间唯余下他!
是的,我也想看看他,从今天的宴席上开始,不,应当说更久之前,甚至还在那战场上,我就总想好好的看看他,唯怕哪天分离后没得念想。
光阴似乎已静止了,我看到他的眼里有我,全心全意的,唯有我一个人的影子,而我的一心一念里也全是他,不落半点尘埃,毫无杂质。
如此这般,我们俩都没有说话。
但我终是逼自己回过神来了,这在郸宫大内,云曦派了幽竹来传话,许久没见得回应,定会料到事有蹊跷。
纳兰宇如若被发现,后果真真是不堪设想。
我蓦地又想起件很重要的事来,即关于奶娘的安平与去向情况,忙是问道:“我的奶娘……她现时怎样了?”
哪知纳兰宇却是半点都不着慌,他隐去了刚才那份伤慽,半点痕迹都不留,似乎他从来就没有显露过那般情绪,一时间,我竟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只见他露出了盅惑人心的星星点点笑意,与我道:“尚好。”
许是见我轻舒了一口气,他带着几分痛惜,似乎不忍心再见我伤怀一般,又再道:“夕儿既这般担心,不如等我登基的时候,许给我做皇后,大郸与靖朝合一,它****我帝后二人合力收了昭国,一统天下江山,届时,夕儿想要给你奶娘多少富足与安平的日子不行?”
闻语,我竟生生地被怔住了,竟又是江山!而且这计子算得是何等的春风得意,话说得这般漂亮,但合着一想,这不是等同于让我同意靖朝坐大,它日吞了郸,昭两国,一统天下?!
寒气也不由得从心底冒了上来,原来,他到我这来一遭,是为了如此!什么不会再放手,什么只要夕儿为妻,一切都不过戏子存心堆砌出来的华词罢了!
我转过身去,再无半滴泪水,恨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