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那秦副将的说法,离我们营帐的西面,即嵋山西后方,正是郸军要攻来的方向,但近来的一战损伤了几万兵力,现只有八万骑兵驻守于那处,而嵋山的南面,即是南山却派有十万兵力在故作虚张声势,好令靖军以为要从南面攻来,欲借此拖得三日,即有十八万援兵增至嵋山西面,到时西,南两大军力将合攻而来,一举将靖军拿下。
此机会真是不可多得,若趁他们援兵未至,集兵力朝嵋山西面强力攻去,此乃他们兵力最弱之处,定能杀郸军个措手不及!
纳兰宇洋溢着自信,极是运筹帷幄一般,已领十五万精兵而去,留得十二万将士护营。
这般看来,靖军现时已是势如破竹之展了,令我极其不解的是,那郸朝太子又为何嚣焰十足地说靖军已难挡彼国军力,大靖将亡国?
“公主莫要担心,主子今次定能胜利归来。”青儿,柳儿二婢仍是侍候于我身旁,许是我在营里的不安踱步,也让她们染上了些许不安,她们的神色也略为显慑,青儿过来福身请安:“公主,子时已过了,可是要去歇息?”
我一怔,竟已是深夜了……轻咬下唇,思忖了一会,转身拿起挂于塌边的蒙脸纱帽戴上,转身出营帐前慎重吩咐道:“青儿柳儿,你们留在这里等我。”
“公主要去哪里?公主……公主……?”
她们却亦步亦趋的紧跟着我,焦急万分地喊着,外头篝火四燃,给月黑风高的秋夜,添上些许暖流,隔着纱帽,能看到一路上的守卫将士都紧低着头,向我请安。
有名看似是将领的守卫叩过礼后,即领着几位精壮士兵跟在我身后,看到他神色间有某些异样,我心念一动,转身疑问:“你是……?”
“回公主,属下杨参将。”他目光飘忽,恭顺低首回着,看若坦然,却透露出不少仓皇局促,杨姓?难道是杨皇后或太子暗派之人?事至如今,也没时候细虑这些了,这终究是大靖臣民,只要稍有良知,终究是不会陷靖军于不利境地的,只是怕他阻拦于我,故将声音调至低沉而不可商量般,冷道:“带我去见那秦副将,本公主有事需与他相询!”
他神色一怔,颇是为难的模样,似是疑虑了片刻,才领得我前往。
秦副将仍是甲胃在身,此时已是凌晨,却也没有歇息,他被软禁在一个单独的营帐里。
我才出现在他面前,即见得他的目光竟也是恭敬地低下,作揖叩礼于我:“公主深夜到访,敢问是为的何事?”
青儿,柳儿倒是极怕的模样,缩着脖子跟在我身后,似是唯恐眼前这郸将突然发悍,我只好强令她们二人于帐门外候我,唯留那杨参将于我身后。
“秦副将,听闻郸骑兵勇猛能战,每一骑至少能以一敌五?”至令我不安的就是他们的骠骑兵了,风头势足,上次交战又怎会轻易损伤兵力好几万?
他眼目垂得更低了,片刻才回道:“公主所言不假,但日前郸军粮草已尽,内耗极大,故而如此。”
大郸长年侵占靖国领土,兵荒马乱,每到一处即大肆抢占民粮,已导至战火所蔓延之处,群众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的地步,边州已近靖朝京都,纳兰宇守住了这里,他们后头的粮草供应不及,也是在理。
只是……他与纳兰宇所禀报军情之时,又为何不加上郸军粮草已尽这一条,却明着说他们的所谓战策?我暗里冷笑得一声,望着他紧问:“依秦副将所言,倒也在理,只是,秦副将几近是人皆风闻的悍将,极其善战,又何以会身毫无所伤地被掳获来此?莫非是存心这般?”
“公主,秦副将已归顺大靖,也即是大靖之臣民,还请公主收回讽刺之言。”杨参将忽而一个箭步跨至我跟前,作揖请求:“请公主三思!”
后面“三思”两字几近是沉声咬牙着力摒出,我心下一怔,此人态度突变,定然心怀不轨!是要我思虑透纳兰宇极力挽留下来的人,不容我去这般质疑?还是要我心底清楚,若再相逼秦副将,他将会于我不利,而我,是否还要妄问它事?
难道,这秦副将上报给纳兰宇的大郸战策,果真是假的?心下着急起来,已无心再理会那杨参将的威胁,紧移过两步,盯着那秦副将士问:“秦副将,郸军以计故使你被掳,之后的被降服,不过是为了提供假情报,是也不是?!”
“公主……。”秦副将似是不想刺激到我,调子变得略为轻缓,见得他抬首扫了眼杨参将,思考片刻才道:“是的。”
“哈哈哈……婉成公主。”杨参将忽而放声大笑,邪道:“嵋山西面,又何止八万郸军驻守,只怕宇王领去的十五万大靖精兵将全军覆灭,那里可是镇守着二十五万骠骑兵,凌晨已过,开战已有大半夜,想来军队早就一头血埋进去了,即使公主有心去挽救,也为时已晚,哈哈哈……。”
在这邪恶的笑声中,我一阵晕眩,纳兰宇……十五万靖军……心里寒气直翻腾而上……
转首隔着纱帘紧盯着他,吼道:“没料到杨参将竟出卖了十五万靖军,你可知道这十五万靖军一旦有去无回,余下的十二万守营卫相对于郸骠骑兵来说,即等同于空巢不疑,这一战输了,靖朝也就……。”
话至后来,竟是噎言,果真如那郸太子所言,大靖气数已尽了?
“公主放心,靖又怎会轻易亡国?太子已与郸签定了条约,靖臣服于郸,郸将会撤掉侵兵!”杨参将信心满满,悠悠自得地道:“大靖将是杨家的天下,宇王为靖洒热血,献头颅,太子登基之后,定当追封帝号与他。”
闻言,脑子“嗡”的一声,双腿已是酸软,差点站立不稳,靖朝皇宫里,杨皇后与太子竟然造反了!
在纳兰宇领兵于边州以性命热血护着国土之时,那风雅得不动声色的太子,竟然在后头重重摆了他一道,杨皇后定然是得知皇上暗里有意将帝位传给纳兰宇,并准备削了杨家势力,所以才携太子走的这么一着!
而皇上现时是极有可能已被杨家强大权势逼迫得甚紧了!
可是,我那可怜的还在靖宫里头的奶娘怎么办?在皇上以她来控制我时,唯恐自己稍是忤逆他意向,皇上即拿她行刑,我痛恨自己是颗这般不得安生的棋子,可在这杨皇后掌权之时,我唯怕自己在她的眼里,不是颗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而纳兰宇他……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泪水讯速地浸满了我的双眸,我颤抖着一颗心,试图要从杨参将神色间找出破绽,但他脸上浮现的信定邪笑,竟是那般的“完整无暇”!
“公主?”秦副将竟忧心灼灼地唤我,许是看出了我颤抖心绪,低言叮嘱:“公主保重身子才是!”
保重身子?不,不,我自己一点都不重要,我要去寻他回来,我要去寻他……顾不得这许多,转身即向外跑,不意撞上了一个掀帐帘而进来的人,定睛一看,不由得怔滞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