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儿已被许与我君飒为后,又何来多管闲事一说?”他的唇端抿出一个煞是好看的弧度,几丝薄淡之笑,一如悠悠飘落的优雅絮朵,即连那朗朗月光也为之失色。
我心不由得收紧,他的意思是指皇上已将我许与他了?莫非战事吃紧,皇上为了使得昭国心甘情愿伸出助手,把我当筹码般又压上了这端?真没想到,皇上那老狐狸不仅把我推为了诱惑大郸战事松懈的蜜饯,竟然还真的打算由我来让靖,昭两国联姻!
想起纳兰宇曾经与太子皓的那些含糊不清的谈话,当中就提到过皇上让我到昭国使节面前让使节细瞧,大概就是为了让我到昭国进行和亲,以备两国联姻,当时还以为那不过是纳兰宇故意搪塞太子皓的话语,没料到……。
而我,终归是逃不出做别人手中棋子的命运吧?
而纳兰宇,心里又是怎样想的?
云曦显然是怒了,我觉着肩头上的手猛地一沉:“大靖那昏君谈何权利如此?莫非昭国主不知夕儿绝非大靖……。”他的话语突然止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脸煞寒,一双锐目在前头那昭国主身上流连片刻,冷嘲道:“原来如此……昭国主果然神机妙算,谋先一尺,只是云某不解,他尚没见着夕儿,又何以急于信托与你?”
我被这番不明就里的言语迷惑了,茫然间见到那昭国主运筹在握般深看得我一眼,然莞尔一笑,倾城色绝的摄人心绪:“很简单,我不过是说为他寻得璧玉完好归来,又立誓与他一道干戈倒向于靖而已。”
云曦冷哼得一声,凌剑挥起:“那也得看我云某人是否将璧玉送去!”
未及回过神来,云曦已揽住我,齐齐腾空跃起与他们对垒起来,我被云曦拽揽着转来转去,看着那刀光剑影,掌影凌幻,只觉眩晕,云曦不仅武功了得,轻功更是出神入化,护着我的同时,竟然还能与眼前几人刀剑持续相搏。
慌然间,看得那昭国主脸上有着隐忍的神色,似乎那剑更是使得颇不顺手,令他越来越是后退,而云曦却是手揽着我,不留情地节节上攻于他,招招狠厉,直逼他要害!
如此招招相逼,剑刀火光对峙,早已晕眩了的我不知得过了多久,眼花缭乱之下,见到昭国主身边两武将身上都负了重伤……
想来云曦也是不欲恋战了,大手稍是着力,我已被他搂着以轻功凌飞上了马车前头的一马背上,马车共由三马在前头所拉,他挥剑砍断车子縳马之绳,将绳头塞至我手中,然回身以利剑飞速挥向另两马,那两马来不及悲呼,即毙了命,所有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令我差点要窒息,眨眼之间,我们已随跨下之马飞奔了出去。
我忍不住回头看那昭国主,见到他一手扶着身边负伤武将,另一手紧紧执剑,神色有着隐忧,夜风掀起,叶落飘飞,月光玉拢于他周围,一袭宽袍白衫的他,宛若仙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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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着窗,看着外头人来人往拥挤的街道,好不热闹。据说这里是大郸的京都,天下赫赫有名的青城,当年大靖来侵,郸国在这进行了护城的关键一战,使得一代绝色贤皇后不幸阵亡,此城也由此名传得天下。
云曦从那晚起,就带着我驱马途经了不少大城小池,间或休息得半日,继而再赶路,最后来到这里,找到了这间客栈上房让我住下,即说有重要事情急需去处理,让我等得他两日,他办完事后再接我一道去见那“人”。
可是我这一等,就又已三日有余了,却仍是不见他的身影。
我回身捧起床边已脱下的真丝褂子,细细抚着上头柔软却韧线强劲的真丝,想起云曦的母亲,不由得好一阵叹息,既然这不是属于母妃的东西,那就把它交还与云曦吧,毕竟这是他母亲几乎用掉整条生命换来的。
忽闻外头有着“咚咚咚……”的上楼脚步声,我一阵黯然,这听起来又是好几个人的脚步音,看来又是客栈的客人,而不是云曦了,隐约间还听得店小二谄媚十足的招呼声,我闷得慌,又准备旋回窗边去,那里总归能看到外面喧嚣热闹的街道,还能看得落满尘灰,却生气勃勃的大树。
可是待我听到那温醇,令人如浸春风的声音后,即生生地被惊怔住了,再也顾不得到窗边去,急忙轻踱步至门边,以耳贴着门扉,好确认清楚。
“就此三间上房罢。”我暗暗惊呼,这不是那昭国主的声音,还能有谁!
“好极好极,爷请进,小的给爷们打来热水,好去风尘。”
“麻烦小二替我们跑一趟,照这单子上医馆抓药,熬好药汁端来,定当重酬。”
看来那两武将竟伤得不轻呢,倒是个惜将士的主儿……大概是给了小二不少好处,听得那小二谄媚地乐呼得一声:“哎哟,小的叩谢爷,爷的吩咐,小的定当办妥!”
片刻后,淡然沐人的声音在小二碎步“咚咚……”的下楼阶之时又响起:“小二,回来。”
小二应了一声,又往回跑。
半会之间,闻得他沉声询道:“这几日,可是见得有一年青俊朗男子与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入住?”
“爷啊,这人来人往的,小的倒真是没注意。”店小二又好是几声献媚的干笑:“既然爷在寻人,小的往后定会替爷留意。”
“好,下去罢。”
我手心直往外冒汗,直觉他指的是我与云曦,幸好那日自入到青城门,云曦即让我以纱布蒙上了脸的,只是听闻他如此形容自己,脸上好是一阵生热,他才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不是么。
终于听到了隔壁关上门的声响,提起的心又渐渐地往下沉,这如何是好,云曦还没回来,一旦不慎让他们发现我就在隔壁,我被人利用的命运定然是摆不脱了!
大半天在这惴惴不安中度过,看得窗外夜幕渐是拉开,临近八月秋之节,月亮渐圆高挂,已食之无味地用过店小二送上来的晚饭,犹记得晚饭送来时,又是以纱布蒙上脸部才敢开门,还装着楚楚可怜般说自己生了麻病,只怕会传染于他,吓得那小二结结巴巴,放下饭菜就寻个借口溜跑了。
我不禁地蹙起眉头,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唯望云曦能早日归程,悄然带我离开……
就在心绪这般七上八下之时,忽而传来轻韵有礼的叩门声,我如被针扎般跳起来,听得那昭国主在外头轻巧询道:“多有冒犯了,听说姑娘患有麻病,君某手里正好有治这病的好药,姑娘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