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从初一读到初三，又从初三回到初一重读，读完初一后又回到小学五年级去读。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不管他到哪里读书，不管他读到哪个年级，都稳稳地坐在教室里的第一排座位上。
所有同学都叫他“小老鼠”。他看上去真的太像老鼠了：尖嘴猴腮，身高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衣服长过膝盖，两手在袖管里面抖半天才能抖出来翻开书，瘦小得令人痛心。
可能“小老鼠”对自己更痛心。本来他的学习成绩曾经名列前茅，也许正是因为过于痛心自己的身高，所以成绩越来越差，以至于后来，他读到哪个年级哪个班都是倒数。
“小老鼠”长不高，应该不是父母的过错：他的两个哥哥都长得虎背熊腰，唯独他如此。这是命吗？
五年级读了半个学期后，“小老鼠”退学了，因为还是没长高。
“小老鼠”人太小，回家后，做事没力气。挑水，水桶拖着地，他只能用小桶。
搞“双抢”时，插田和割禾的农活，“小老鼠”可以帮上一点忙，但他不想去，也许是读书把他读懒了，更可能是怕别人取笑他做事的样子。
“小老鼠”的父亲忍不住说了他一句：“你没一点用，干脆去投水死了算了。”——这是农村里很平常的一句骂人的话，骂人的人和被骂的人都无所谓的。
但被父亲骂过之后，“小老鼠”真的就去投水了——那是一口塘，一米多深的水。
“小老鼠”不会游水。
等家里的人赶来的时候，“小老鼠”真的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