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竟然发生了一件谁也无法预料到的事情,柳毅中毒了!那毒药就藏在酒水里,柳毅喝下立刻腹中绞痛,当场毒发,不过好在饮用不多,宴会上又有太医在场,总算还有一口气在,但还是凶险的很。
重锦面色焦灼,怎么会?前世并没有发生这种事啊!虽说那小太监是大皇子的人,但并没有牵连到大皇子,因为没有人会蠢到这个地步。如果是其他皇子呢,既杀了柳副将又陷害了大皇子,一箭双雕。
重锦心中恶寒,想不到这么快就对父亲下手了,手握兵权,果然是件祸事。
“来人,备马!”重锦清喝一声。
下人很快牵了一匹马来,重锦翻身上马,“照顾好我爹。”说完,一勒缰绳,马儿绝尘而去。
不知疲惫的出了城,重锦将马留在山下,立刻开始爬山。这雪山上有一株雪莲,对父亲的病大有所益,重锦只想着早些取到雪莲,都忘了带件披风,早就冻得手僵冰凉,快要倒在雪山上了。
不,不行,她不能倒在这里,重锦咬牙,取下自己的簪子,在手上划了一下,坚持往前走,每当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划破自己的手。很快,手上便多了许多口子,鲜血在洁白的雪地绽放出艳丽的花朵。
但却没有找到雪莲,失望之下,重锦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去,“啊——”脚下一个踉跄,重锦滚出去好几米,栽倒在雪地不省人事。
再度醒来时她已经在自己的房里,重锦一下子坐起。
“小姐别担心,”棣棠取了药给重锦,“是云安郡主送小姐回来的,还留了雪莲给老爷服下,老爷也好多了。”
重锦放下心来,顿时觉得自己左手臂剧痛无比,微微皱眉,端起药咕咚咕咚灌下去。
精心修养了几日,身体也好了大半,重锦让棣棠备了厚礼,前往宣王府。
宣王府倒没有阻拦,可重锦见到了云安郡主,却是一愣。云安郡主今日脸色苍白,额间都冒出了些汗珠,嘴唇更是毫无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郡主怎么了?”
“无妨,只是不慎感染了风寒,过几日便好了。”云安郡主捏着帕子低低的咳嗽了几声,“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她也病了?不过看样子真的病得很严重啊,重锦迟疑的道:“臣女也只是想感谢郡主的救命之恩,既然郡主身体不适,臣女便先告辞了。”
云安郡主微微点头。
重锦走了几步,再度回头看了一眼云安郡主,微微对她一笑,才转身离去。重锦压下心中的疑惑,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云安郡主和第一次见面不一样了……或许是错觉吧。
“去大皇子府上吧。”重锦心思透亮,她揭开车帘,淡淡的阳光撒到她的面庞,暖洋洋的。
王妃派人下了帖子,来一下也好,而且……重锦心中想着,已经到了王府,她整理了下衣着,慢慢走进去。
“听说柳副将事后柳小姐也病了,现在可还好?”王妃关切的问道。
“臣女一切安好,家父也甚好,劳王妃关心。”重锦笑容淡淡,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让王妃心中安心了不少,再度问了几句,便和其她贵女交谈,毕竟她是主人家,也不能厚此薄彼。
重锦一向喜欢待在家中,这次叶扶风也不在,更是无人可以交谈,她便找了个借口去院子里。好在苏城还告诉她些消息,重锦七拐八拐走进一间房,关好门后看向墙上的观音像。
慈眉善目的观音手捧净瓶上插杨柳,可仔细看去,观音那双眸子却是冰凉冷漠的,越看越让人心惊。
重锦伸手摸去,果真入手一片冰凉,她按了下去,墙上顿时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空地,重锦拿出里面的小册子。
大皇子在官场浸淫多年,自然也知道不少东西,这小册子里便是记录着许多官员把柄。这也是重锦想知道的。
谁?!重锦回头,只见云安郡主面色复杂的站在她面前,一身黑色衣裳,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重锦还没开口,云安郡主突然一把揽过她的腰,抱着她从半开的窗口斜斜的飞掠出去,而刚出去,门打开的声音便落入重锦耳中。
云安郡主带着重锦到了转角处,慢慢松开了她,手则是向着她伸出来。
她要小册子吧,重锦微微迟疑,可是给了她……重锦攥紧在袖中的小册子。
还没等重锦纠结完,云安郡主已经不见了身影,而重锦背后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重锦!”
“扶风。”重锦微笑,不动声色的将小册子收好在袖中。
“我说你接了帖子怎么没看见呢,原来是在这。”叶扶风笑道。
“你……出了什么事吗?”重锦见叶扶风似强颜欢笑,迟疑一下问道。
“别提了,还不是我哥!”叶扶风一脸郁闷和担忧,“他和爹娘说要娶云安郡主为妻了。”
“这不好吗?”重锦心中浮现出云安郡主精致的面容,思考着刚才的事。
“这我们家自然是高兴的,云安郡主自小便和哥哥一起长大,虽然我没见过几次……都是哥哥去宣王府找她……”叶扶风摇摇头,咬牙切齿道:“可在那之前他要先去边疆啊!边疆部族常来冒犯,哥哥请了帅令,不日就将出发!”
边疆草原上的部族凶悍难挡,这些年也与之交战不少,但都没落得上风,重锦也纳闷,叶扶桑想不开去那里打仗干嘛?
“因为朝廷打算让父亲去,哥哥担心父亲身体,便自己主动请了帅令,眼下圣旨已下,事情再无转圜之地,否则就是抗旨不遵!”叶扶风眼圈都红了。
重锦只得劝慰了她一番,无非就是叶扶桑天资聪颖、精通兵法定然能取得胜利之类的话。
送了叶扶风回家,重锦扶额,看来父亲这回中毒倒还是因祸得福了,不然肯定又会被派去边疆……那样的话,她就再也插不上手了。
“再去一次宣王府。”重锦摸了摸袖中的小册子,心中打定了主意。
这次宣王府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了,重锦只好自己随便走一条路。也巧的很,看见云安郡主后重锦立刻想走过去,却看见她身边还有一个人,犹豫一下躲到一棵树后。
“你想好了?”
“叶家从无退兵。”
“刀剑无影,你要当心。”
很平常的对话,可重锦却是听得目瞪口呆,从云安郡主口里发出的声音低低沉沉,富有磁性,这分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电光石火间,疑惑不解的细节一下子清晰起来,重锦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为什么云安郡主一下子病得很重一下子却又很正常,给人的感觉也不同,原来一直于人前出现的根本不是什么云安郡主,而是男扮女装的宣王世子苏溪!真正体弱多病的恐怕是云安郡主而非世子吧!
那么……重锦手中蜷了蜷,她知道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苏溪会如何呢?
叶扶桑走后,云安郡主,不,应该说是苏溪,他双手负于背后,看枝上零星的叶片被风吹拂后稀稀疏疏的落下来,飘然掉入枯草丛中,竟有几分肃杀之意。
“出来——”苏溪侧眸望着重锦的藏身之处,目光阴冷如猛兽,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重锦没办法只能垂着头慢慢走出去。
“是你?”苏溪看到她后皱起眉,眸中凝聚起隐隐的杀意。重锦立刻便察觉到了他身上浮起的戾气,他是真的动了杀意了!
回想起前世种种,重锦越发害怕了。
不,她不能死!眼看就要大仇得报了,她怎么能死呢!
越是害怕她便越是冷静,苏溪暂时还没有什么动作……重锦本是垂着头的,这时却是一瞬间抬起头,清秀的面庞也被冷意覆盖,抬起手肘给苏溪重重一下,苏溪一时猝不及防竟被她得手了,整个人后退几步很快就站稳了。然而重锦没有给他时间便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苏溪胸口上刺下去,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然而——苏溪一个反手扣住重锦的手,另一只手下一刻便扼住了她的脖颈,力气之大,让重锦有一瞬间的晕眩。见她没法反抗,苏溪腾出一只手拔下胸口的簪子,拔下的那一下眉间不由蹙起,可见伤口不浅。那簪子有一个机关,内里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他看了看,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笑来,“今日若不是我,恐怕还真让你得手了,可惜……”
掐住脖子的手渐渐加重了力道,重锦将所有力气汇聚在在喉咙,也不管苏溪听不听,尽力说出来:“我不会……说……出去……先……放过……我……求……求你……让我……”
苏溪看着重锦眸中落下的泪,哀求的样子让人心疼的不得了。他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放开了手。“你怕死?”
没了苏溪的力道,重锦一下子脱力倒下,干咳了好几声,“是,我还没有活够。”
苏溪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等我做完事后,你再杀我。”重锦不怕死,只怕那些人还活的自在,而亲人却痛苦着。“再给我一点时间。”
苏溪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便见一个白裙女子走了过来,才秋日渐凉未凉的天,她便披着一件白色狐毛大氅,苍白着一张脸。
“哥哥。”女子说完便咳了起来,脸上渐渐有了两抹病态的红晕。
“你怎么出来了?”苏溪眉间微蹙,虽是责怪的语气,却带着实打实的关心。
“我想与柳小姐说说话。”
苏溪目光在重锦身上流转几下,点点头便离开了。
重锦面前多了一只玉一般的手,她抬起头来看着微微笑着的女子。这才是真正的云安郡主啊。
虽说是接受了苏雪的好意,但重锦还是凭自己的力道站起来的。看着已经转身往前走的苏雪,重锦抬脚便要跟上。却又倒回来捡起那支簪子,簪子上沾了苏溪的血,格外灼人。
不得不说,苏溪和苏雪真是长得一模一样,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苏雪的气色委实差的不行,身形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倒。
屋内已经烤起了炭火,重锦坐了一会便觉得有些出汗。
“知道这个秘密而没有被处理掉的外人,只有你。你是特别的,我能感觉的到。”
苏雪靠在软榻上,娓娓道来。
“你知道吗,当今圣上之所以能做皇帝,其中少不了我们父亲的鼎力相助。父亲在那时,声望、地位、权势丝毫不逊于他,可父亲却将皇位拱手相让。皇上登基之后,父亲渐渐交出了手上的权利,慢慢退出了朝堂。可我们那位亲爱的皇上啊,还是不放心,多次派人暗杀,他成功了,父亲死了,母亲也身中剧毒。母亲那时拼死生下我们兄妹,所以我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是治不好的。”
重锦听着苏雪淡淡的叙述,有些动容,“郡主……”
苏雪拉住重锦的手,重锦一颤,那双手毫无温度,仿佛死人手一般冰凉。
“所以哥哥对待感情一事上格外凉薄却也格外看重。他杀了很多人,很累,可没有办法,我们要活下去。”
“你会帮他吗?”
“……嗯。”
苏雪笑了笑,她才说了一会话便身心俱疲,虚弱的不行。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扶桑哥哥要走了?”
“明日出发。”重锦还在消化之前的话,此时突然听到苏雪问起这个,下意识回道。
“恐怕是不能再见了……”
重锦惊讶的抬头看她,苏雪却是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仿佛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