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红绿灯以后,林娉婷安静的走在江远的身边,也不抱怨还有多远,安静而匀速的走着,江远也没有再刻意加快脚步,他配合着林娉婷的步调。两个人都很沉默,林娉婷沉默是因为刚才一闪而过的清醒,那种不要妄想的清醒,江远的沉默是因为林娉婷的沉默,虽然前路林娉婷除了抱怨也没有说多余的话,但是那时候林娉婷整个人对着江远是舒展的,自从刚才红绿灯以后,江远觉得林娉婷的身上像多了一件旧雨衣,你可以看到她在移动,但你看不到她的情绪,她在躲避,她很礼貌,甚至之前偶尔会相互蹭到的手臂,都再也没有蹭到过。
江远没有想扔下林娉婷的,他真的只是看到红绿灯下意识的奔跑,这样的习惯还是林娉婷影响他的。
“你快点啊!就几秒钟了!”
那时候的林娉婷像一只什么都不怕的小牛犊,横冲直撞的,红绿灯还有几秒就要变色的时候,扯着江远的胳膊就往前跑,江远觉得那条胳膊变得很轻,整个身体所有的力量运行到那条胳膊的时候,都化开了,融化在了两跟小小手指的触碰上,凉凉的,轻轻的拽着,没有骨头的躯干跟着这只小牛犊走吧,走去哪里都可以,她的眼睛没看她,高高的马尾左右摇晃窥探是否有突然出现的车辆,绿灯在闪烁,汽车们蓄势待发,在红灯亮起的第一秒,她带着自己成功着陆了,那一刻江远觉得他找到了彼岸,也找到了归乡。
明明是同样的路口,为什么什么都不一样了吗?是因为自己没有拉着她,还是因为她不愿意跟在自己的身旁?
我们是彼此的航船,我们是彼此的指南,我们是彼此的马达,在这涌动的潮水里,我跟着你飘荡,不管你是什么,我是什么,我只想跟着你飘荡,飘向全是快乐的永无岛还是飘向贫瘠与荒凉,我只想跟着你飘荡,可是你说,你不想做航船,指南,马达了,你想做一个灯塔,你可以照着我,但是你不会和我一起飘荡,可是航船,指南,马达都是不会停留在灯塔身边的啊,那我做星星吧,和你一起亮起来的星星,我们一起闪亮,等你熄灭的那天,我也将敛起我所有的光芒,我们看似夜夜相伴闪亮,其实遥隔亿万年的岁月星光。
这家甜品店在老城区的一条小巷子里,上一世是林娉婷领着江远找到这家店的,林娉婷相当喜欢这家店的酸辣凤爪,就算是吃饱了也能啃出两大碗的鸡骨头,江远经常点这家的黄金甜膏,倒不是多喜欢吃,而是每次林娉婷被凤爪辣得受不了的时候这种甜膏解辣效果特变好。
走过几个水坑,几个菜摊,三拐两绕的二人走进了这家店,江远驾轻就熟的走到靠窗的位置,对着老板喊:“老板,一碗黄金甜膏,三份酸辣鸡爪,再加两份芋圆烧仙草,有一份把里面的莲子红豆都换成芒果和葡萄干。”
林娉婷走到江远对面的位置坐下,江远对这家店真熟悉啊,都不用看墙上的菜谱就点完了东西,看来应该跟很多人来过,林娉婷觉得有一点酸酸的,又自嘲的笑笑。
“你笑什么?”江远拿出一张纸巾擦拭着桌子。
“你真的没吃饱啊,点三份鸡爪。”
“不啊,鸡爪是给你的,芒果葡萄干的那份芋圆也是给你的。”江远认真的盯着老木桌上的一个洞,纸巾在上面来回擦拭,好像还嫌那个洞不够大似的。
“我?你点太多了吧,我又不是猪。”林娉婷刻意没问江远为什么把莲子和红豆换成芒果和葡萄干的事情,林娉婷不想听到可能的答案:是那个谁谁谁说这样好吃的。林娉婷不想听到那个谁谁谁,不过那个谁谁谁口味跟自己还挺相似的,都不喜欢红豆莲子,喜欢吃芒果。
“不多不多,你待会儿吃一口那个鸡爪就知道了,信我,真的?”江远把纸巾揉成一团,远远的抛进旁边桌子的垃圾桶里,纸团很给面子的进去了,好像在昭示着江远是值得信服的一样。
很快,二人的东西就端上来了,传菜的小姑娘目光在两个人身上似有深意的来回晃了晃,笑着走开了。江远把三碟凤爪都推到林娉婷面前,又摆好一双筷子,一个空碗,自己低头专注于自己面前的芋圆烧仙草,还不忘交代林娉婷:“骨头吐到那个空碗里。”
林娉婷咬了一口,觉得炸了,真香,这个鸡爪真是太好吃了!!!!!酸辣酸辣的还带点甜味,白色的胶原带白裹挟着甘甜亲吻着舌尖,一口下去以后就停不下来了,最大的一根骨头已经被剪碎了,旁边的肉块被佐料充分的浸泡,江远是对的,真的很好吃。林娉婷越吃越快,熟练的剔骨头,很快那个碗就满了,江远慢条斯理的吃着烧仙草,咬着勺子,看着满了的装满骨头的碗,也不说什么,放了一只新的空碗在林娉婷面前,把那只旧的拿走。
林娉婷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很难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嘴里的那股辛辣就会从舌根蔓延开来,像小虫一样啃食你的整根舌头,只有不停的吸气或者继续吃可以缓解,这个凤爪真的像毒药一样。
江远看出了林娉婷被辣到了,把那碗黄金甜膏推到林娉婷跟前:“尝尝这个,解辣。”林娉婷顾不得其他飞快的放了一块到嘴里,很香,很甜,软软糯糯的,不知道是怎么做成的,甜的不腻,又不粘牙,只嚼了两下就和辣味中和了,林娉婷放慢了咀嚼的频率,细细的品味甜膏的味道。
“你……谢谢你……不好意思啊,把你的也吃了……”林娉婷努力的咀嚼,想赶紧咽下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
“谢什么,我又没说都给你。”江远咬着勺子。
林娉婷眼睛瞪大,脸一红,嘴里停下了咀嚼。
“没,逗你的,你喜欢就都给你。”江远像生怕林娉婷做什么一样,很快的为自己辩解,把甜膏碗又往林娉婷面前推了推。
看吧,我是最了解你的,我依然是能读懂你情绪的,我应该也是有资格走在你身边的,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或者允许我走向你,你可以莽撞,可以横冲直撞,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允许我在你身旁。
我最害怕的,是你不愿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