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她又来到了无花无草、无风无雨、无云无日月,混沌似鸿濛初境的莽莽荒原。但这一次荒原上空没有任何声音,可能是那个无聊没素质的臭男人终于离开了。
没有声音,她自然不会再那里翘首以寻,而是行走起来,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地行走起来,仿佛前面有什么在召唤着她,抑或后面有什么在追赶着她。
但其实无论前面还是后面,什么也没有。
她只是心情越走越急切,急切地想要逃出这片过于空旷无边、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荒原。
她急切地走在荒原之上,走着走着就看见一条宽阔平直的阳关大道。心中一喜,大步奔跑起来,一脚踏上大道。
身后的莽莽荒原立刻消失不见,却是一大片丰美的草原,无数大的小的、红的白的花生长在绿草之间,草儿花儿齐齐在风中招摇。
原来那里是如此的静谧美好,但是她没有回头,所以对此毫不知情,而是满心欢喜地行走在阳光大道上,甚至没有猜测它是通往哪一个方向。
阳光大道,无论通往哪里,都比在荒原上来得好。
行着走着,太阳落下,升起满天星辉和一轮皓月,照耀着夜晚的大地如白昼一般明亮。大道尽头,影影绰绰无数的人头攒动,应该是个极为繁华的大都市。
继续行走,漫天星辰和一轮圆月隐没层云之后。然而天光还在,天空变得更为高远,天与地分隔得更开。
一朵小小的红花在远处的天空中开放,没有根、没有芯蕊脉络,单纯的如血的红,无双妖艳,闪烁着邪恶的光。
没有土壤的滋润,但那朵小小的红花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成长、增大。花瓣底下生长出更多的花瓣,重重叠叠,无限延伸,遮天蔽光。
但天空并没有因此堕入黑暗,天上地下都是如血的红光。
然而天空底下影影绰绰的人们对此无知无觉,只有极少数发现奇异而妖邪的存在,目露畏缩和恐惧,却没有一个吭声,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假装没有任何情绪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潜意识里,似乎有大悲惨即将发生,一种来自生命最深处的大恐惧占据她的心灵,但她没有转身,反而向红花盛开的地方飞奔起来。
转身是逃跑,临阵退缩不是她的秉性,何况那里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一声更比一声凄切。
但她终究距离得太远,尽管疯狂地全力飞奔,还是没有能在大悲惨发生之前到达。
因为空中的红花停止绽放,花瓣无风自落,连飞舞的过程都没有,整朵花如洪水般倾泄下大地。
眼中是一片花的海洋,都市没有了,人没有了。除了红得妖孽的花瓣,什么也没有了。
........
因为恐惧,颜女的身体不自觉陷入紧张,额前脸上的冷汗狂流不止。
马车中精心伺候她的如画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完额前脸上的冷汗,再小心翼翼地擦拭手臂、手指。
飞奔近落花的颜女的指尖传来一阵清凉,起风了。
身后是东方,风从东方起,拂过她的手指,拂向花的海洋。
片片红色花瓣禁不起风的吹拂,忽然消融,化成一滩滩水。血红的水,鲜艳的血液的红,看上去,就象无数滩血水汇成的一片血色海洋。
她低头悲伤地看着血海,血海中淹没着无数的死不瞑目的人头,以及无数扭曲着的断肢残骸。
她在血海中寻找,寻找那个呼唤她名字的人,她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有公主侍卫、公主婢女,还有那个黑衣铁骑队长。他们该是生前受过大折磨,所以死状惨不忍睹。
她继续寻找,看见血海最深处有一个熟悉的人背对着她站立。
她终于想起呼唤她的人正是昕阳公主,于是大声喊道:“公主,公主,我在这里!”
昕阳公主僵硬地转身,脸上满是泪水,怀中抱着希若郡主。
小郡主的眼睛和其他死去的人一样,眼睛睁得很大很大,瞳孔几乎暴裂而出。
“公主,快过来,跟我走”,她再一次焦急地大声喊道,并且向前踏进了一步。
哪知公主反而退后两步,紧紧抱着希若郡主的手腕一松,露出被郡主小小的身体挡住的胸口。公主的胸口上有一个拳头大的洞,透过那个洞甚至看见后面依稀有人的影子。
而且那个洞还在继续扩大,因为一只血红的小蛇正在不停地吞噬周围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