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过后,却只见整个洗手间里黄云笼罩,紫气弥漫,一个浓眉大脸垂手过膝的道士长身而立,神态威严。
张弄潮见状立即下拜,道:“恭请天师!”
张天师周身散发着一阵异香,仙气浓重,看了看地上的张弄潮,笑道:“好一个张弄潮,我将子孙藏得如此隐蔽,没想到还是让你给找着了。”
张弄潮心下大惊,暗叹这张天师果然非同寻常,自己尚未开口解释,他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
“你起来吧,新时代咱们也不兴这一套了。”张天师此言倒甚为和蔼。
张弄潮看了看他,站起了身,但不知说什么好。
张天师道:“我原本不想再出现在人间,可又着实是怜悯天下苍生,当今时无英雄,世风日下,众生追名逐利之心愈来愈盛,可谓人心不古,尤其是长江三角一带,处于我华夏之龙头,更是奢靡无度,须得有人去加以扶正。而你,由于学会了召唤术,再加上本身那暗藏的资质,正是不二人选。”
张弄潮听了这话心下大喜,暗道这张天师与我祖先张德隆的话如出一辙,我果然是个能兼济天下的人。
张天师继续说道:“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虽有兼济天下之才,却未必就有兼济天下之命,我若非怜悯天下苍生,定然不会出来帮你分毫,今朝既然你历经磨难将我唤出,我就帮你一把,传你一样叱咤人间的利器。”
“什么利器?”张弄潮急问道。
“人才。”张天师的口气极为现代化。
“人才?”张弄潮忽得想起了召唤张天师的本意,不就是为了牛金宝么,道,“您是说牛金宝?”
“不错,这个世纪里,最宝贵的就是人才,我在异界早就看透,牛金宝是个修炼奇才,可由于此人性格本分,难以游刃于复杂多变的人情世故,因此,只能充当别人的副手。”
“您说的这个‘别人’,就是指我了。”张弄潮自信道。
“不错。”张天师没让他失望,“正是你,闲话少说,你且去将牛金宝唤来。”
张弄潮不敢怠慢,当即出了洗手间,跑向吴钟和牛金宝的房门外,敲门呼唤。吴钟因提防洪哥回来找麻烦,并没有睡熟,一听敲门声翻身而起,开门口却只见张弄潮一个人站在那里,张弄潮叫了声师父,也没多说话,急匆匆地拉起睡眼惺忪的牛金宝便朝着洗手间奔去。
牛金宝睡得浑浑噩噩,并不知道张弄潮这么急躁地拉着自己干什么。到了洗手间,张弄潮将门打开,只见张天师俨然而立。
“赶紧拜见张天师。”张弄潮对牛金宝说道。
“这是···张天师?”牛金宝听后睡意顿消,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仙气的老者,又扭头看看张弄潮,见他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当即也不敢多问,立即下拜。
张天师含笑看着牛金宝,盯着他额头中央的胎记,喃喃道:“不世之才。”
“天师,您真是张天师?会法术?”牛金宝尽管已经磕了头,却仍旧不太敢轻信,梦想来得如此仓促,这未免也太过草率。
“闲话少说,跟我来。”张天师并没回答他,而是扬了扬手中的拂尘,只见一道白雾升腾而出,将他与牛金宝笼罩于其中,飘飘然从窗外溢出,却没沾着张弄潮的衣襟半分。
“张天师,你怎么把他带走了?”张弄潮叫道。
“三个月后,我自会还你。”张天师的声音在洗手间里回响。
张弄潮看着弥漫的白雾苦笑,难道这就叫神龙见首不见尾么?这张天师也未免太不着调,说走就走,朱元璋要是有这觉悟就好了。
现在他总算是体会到了霞姐所有过的感觉,一切故事,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虽谈不上味同嚼蜡,却也的确是有些索然无趣。
然而他并不知道,往往越是简单的,就越是实用的,这个简简单单便现了身的神仙,与那简简单单就被带走的少年,在他将来的人生之路上,将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这正如他简简单单地将洪哥摆平这件事将在霞姐未来的人生之路上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一样。而事实也的确证明,像朱元璋这种怎么复杂怎么搞的角色,往往是累赘。
张弄潮悻悻地回到房间,看了看安睡在床上的霞姐,想到这个女人现在已经爱上了自己,自己又欠了一份孽债,心下也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他轻轻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伸出一只胳膊温柔地搂住了霞姐,霞姐与梦呓中一颤,却并未惊醒,反而睡得更加熟了。张弄潮搂着这个比自己大十岁的漂亮女人,于若有所思间,缓缓睡去。
一夜又过,太阳如往常一样按规律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但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却像是解开了人生的新篇章,比如初得宝座的霞姐,比如刚被赶下台的洪哥,比如被张天师带走的牛金宝,比如被霞姐爱上的张弄潮。
吴钟醒后不见牛金宝回来,甚为担忧,而当在早饭的时候听张弄潮说他昨晚找到了高人,此刻已经随高人修炼去了,便也放了心,点头道这孩子本分扎实,是个学艺的好材料,只可惜没有武术的底子,否则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宗师。而在他说这话的同时,张弄潮忽得莫名记起了赵青山。
朱元璋沈万三等人则不怎么挂心,一如既往的领导派头,大腹便便环肥燕瘦地各处游览,好不过瘾。
霞姐依旧敬职敬业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即便是当上了鸡头大姐,也并未分太多的心去处理杂务,毕竟这个机制已成型多年,用不着她去事必躬亲,也一样能运转良好。而张弄潮则是带着几分歉意与霞姐共赏美景,他和霞姐都知道,这份爱情注定没结果,原因有两个,一来是因为它只存在于霞姐的单方面,二来呢,则是因为它根本不具备那些浪漫的因素。然而这都不足以隐藏它的超脱性,一个鸡头大姐爱上了一个连毛恐怕都每长全的小处男,这事怎么看怎么值得让坐街头的大妈们拿去进行一番添油加醋的后期制作。
后八天发生的故事,远不如前两天的多。毕竟,没了悬念,没了泥水,时光往往会一晃而过。唯独留下痕迹的,是那些暗藏心酸的音容笑貌,照片上的微笑,未必就是心底的欢愉,最起码,霞姐是如此。
游遍了张家界的山山水水,新鲜感早已化作日子的积淀,让人感受到了疲劳,朱元璋等人不再像以前那么雀跃,反而多了一分对于回家的期待。尽管这个家对于他们来说显得有点概念化,可也并不能阻碍得了他们那颗所谓旅了十天游就培养出来的游子的赤诚之心。尤其是最后一天在凤凰古城的游览,更唤起了他们的归属感,既然不能一次性回到古代,那就退而求其次,回到十天之前吧。去住住那座已经装饰完毕的别墅,找一找家的感觉。朱元璋原本计划着要在十天的张家界之旅过后再紧接着去趟九寨沟,可当设身处地地经历过才知道,这旅游啊,是不该一次性玩完了的,得分开,断断续续得来,方能长久。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霞姐不是那种小资情调浓重的媚俗女人,可一次性的猛击加上八天的抚慰,没人能撑得住,不管你经历过多少,这次绝对是崭新的。因此,就在临别的夜里,霞姐仍旧搂着张弄潮那算不得健壮的身子,啜泣如诉。
而当离别的飞机直冲上云霄的时候,她独自站在苍茫的大地上,伴着晨风,凄凄然好似弃妇。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她盼着有一天,这令她动容过的少年,能故地重游。
而飞机上俯瞰着神州大地的张弄潮究竟能否国王归来?或者,开辟新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