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叔在前,许应在后。
他领着许应一路去往的方向却是金城八坊之一的止戈坊。
止戈坊取义以武止戈的意思。
这也是由于金家早先的崛起经历了许多惨烈的厮杀,故而止戈为武乃是金氏先祖夙愿。
止戈坊乃是战坊,金家所有出色的修士都是居住修炼在其内,平日里许应是万万不会随意接触这地方的。
就算如今这蛇叔领他过来,许应内心也是颇为抵触,甚至于一手已经是准备好了逃命御敌的符隶藏在袖口了。
不过这止戈坊的意蕴,倒也是与许应为人颇为贴合。
修士修行皆是为了长生。
假如真就有的选择,修士们只需不停地修行自己所习功法,独独运转真元便能问道长生。
然而不管是那些凶狠的妖兽,或者是人族修士内部的歹毒戕害,让神通术法随之而生。
非以术法傍身的修士,往往早已身首异处。
那蛇叔虽是向着止戈坊方向走去,却未有奔向坊市的正门,反而是带着许应七绕八绕辗转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这角落四周是些布满青苔的砖瓦房屋,眼前也是被一面黝黑墙壁死死挡住,一般这类地方鲜少有人会来问津。
许应心中纳闷。
不过很快,那蛇叔一瘸一拐地走向许应嘶哑地说道:
“道友将你那汨罗丹给我,我这便领你进去。”
许应没有迟疑,将先前拿回的汨罗丹重又丢给了他,而后正声说道:
“望道友守信。”
那蛇叔接过汨罗丹也没回许应话,存放好丹药之后,直接就是转身过去取出一枚破旧的符隶,口中念道几下,许应也是听不大清楚。
随之,眼前漆黑墙面下忽然出现了一道门户。
说是门户其实更像是密道的入口。
入口漆黑但是底下隐约能也见到光亮,自上而下是一列青砖铺就的台阶。
“难道说这地方藏在底下不成?”
许应心中也是不由地想道。
“道友跟我来吧。”
那蛇叔招呼许应一声,自己便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许应神色有些踌躇,思虑片刻也是跟着走入地窖之中,谨慎地走了下去。
这地窖入口不大,台阶也不算太长,刚一下去许应便是见到了点星光亮的来源。
一处透光的大厅。
这与许应先前去过的地下竞卖会陈设又是大为不同,抵达大厅的路途少了许多歪歪绕绕。
或许前者是因为与会者大多来历混杂的缘故。
那蛇叔直接就是用手碰触大厅的玉门,将其缓缓推开。
这时候,许应脑海之中又是传来了那位诚前辈惊喜的声音:
“好浓厚的血液味。
许小子,快快领老夫进去。”
神识之中那位人面兔身浑身粉扑扑的诚前辈一个劲地欢快跳动着。
浓郁的血液味?
许应鼻子上却是丝毫闻不到任何血腥味道,甚至于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飘入鼻中。
不知怎地,许应刚一踏入这处大厅便是浑身有些难受。
大概是先前的伤势还未有彻底恢复罢。
“道友,请跟我来。”
那蛇叔也是罕见地用出了请字,这倒也他之前的表现有些不符,越是这样许应越是隐隐有些不安。
整个大厅很大,如果单单衡量他的大小,根本想象不到此处大厅是坐落在止戈坊的地底下。
不过蛇叔要带许应去的地方明显不是此处大厅,他头也不回地就横穿过了空阔无人的光亮大厅,丝毫也未有瞥去看看四面墙壁上那些精美的雕刻壁画,或者这辉煌大气的大厅氛围。
也许是急切地想要完成许应的嘱托,也许是他以前已经看腻了这大厅内的陈设。
许应则是不然稍微为之一愣,而后才缓过神来跟了上去。
蛇叔去的地方,是大厅一侧一处密室。
不过许应一跟进去,里面尽然又是一条密道,迫于无奈许应只好继续跟着蛇叔一路行走,不过心中的紧张溢于言表。
毕竟是人生地不熟,此番再跟下去,许应明白若是对方起了歹意,许应已然将自己置于险地。
但是就此放弃的话,许应先前作出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许应赌了。
他觉得这蛇叔不像什么好人,但也不像什么能人,即使有危险也不会到生死存亡那种程度。
密道很长或者说其间歪歪绕绕颇为复杂,但许应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走了一大圈其实通往的地方就在大厅的另一侧。
密道的终点是一处偏僻的密室。
门口两座模样凶狠的妖兽雕塑守候。
这两座妖兽雕塑通体血色质地,表皮是灰蒙玉石质地,玉石之下仿佛藏着满满的鲜血四溢流动,甚为骇人。
尤其是两张血盆大口凛然渗目。
许应虽是不惧,心中也是稍稍一惊,因为这妖兽模样像极了先前蛇叔斗法时候所化的妖兽。
咿呀……
蛇叔推开密室大门,发出一阵嘶哑的开门声音。
“弟子金蛇拜见上人。”
蛇叔刚一入门,便直接对着密室正中的人影拱手拜道。
许应心中暗道不好,这金家修士忒是不靠谱竟然领着自己来见一位金丹期的上人,内心之中许应已然是将那蛇叔击杀了何止百遍。
不过就算如此,也是无济于事。
许应当即也是有样学样,一进门冲着密室正中人影拱手拜道:
“百巧宗弃徒葛云拜见金家前辈。”
密室正中的人影浑身罩着黑色袍子也是看不大清模样,不过他一声浑厚的真元却是唬不了人的。
赫然是位金丹期的修士!
许应此时内心也是万分紧张。
毕竟自己身上的挪移符隶早在五岳秘境当中便是消耗一空。
那人影盘坐在一方蒲团上,背对着许应二人。
忽然只见他缓缓转头,一双血红眼睛紧紧盯着许应一看,其中的凶戾神色许应心头也是为之一紧。
先是审视,而后观察、确认,最后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分明是那种要将猎物一口吞掉的冲动。
这种眼神像极了山林间噬人的饿兽。
许应此时心间思绪乱飞,一旁领他来的蛇叔却像个没事人一般。
突然,许应也是灵机一动。
将当初入城时候,金家另一位金丹修士交与他的玉简取了出来,捧在双手呈在身前,恭敬地说道:
“前辈,这玉简是当初金牛座前辈交与在下的。
还望前辈能够绕过弟子一命。”
那人影望着许应手中捧着的玉简,随即也是大笑:
“哈哈……
你不错、不错。”
笑声爽朗丝毫没有与这前辈形象一般的阴翳。
许应头上、背上、手心却是全都湿透了。
别看这位金丹前辈开口夸赞,许应心中却是明白若是自己不抢先开口求饶。
恐怕下一刻,便是许应丧命的时候。
修士之间,大境界的差异可是泾渭分明。
这金丹前辈稍有不如意,许应便可能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