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从兜里掏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要想你女儿活命,就拿三百万来换。”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从手机里传来。
“我上哪儿给你弄那么多钱啊?”陈文婷奔溃大哭,这样的事情她想都不敢想,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又横遭此祸,在心智坚定的人都熬不住,何况她一个早已千疮百孔的孩子妈妈。
“这我不管,三天后带着钱到幸福大楼,少一样,你就等着看你女儿从楼顶掉下去,摔成肉泥吧,你敢报警的话,后果自负。”滴的一声,电话挂掉了。
“报警,必须报警。”陈文婷颤抖着打通报警电话。家里早就没钱了,她上哪儿给他凑够三百万,还只限三天,根本不可能,现在能想到救他女儿的唯一办法,就是依靠警方的力量。“喂?”电话快速接通了,一个温柔坚定,能够给人安慰,让人瞬间冷静下来的嗓音传进陈文婷的耳朵。
“警察同志,我女儿被绑架了!”她仿佛是用最后仅存的一点力气说完了这句话,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晕倒在地,之后迅速被秘密送往医院了。
晚上7点,陈文婷还未回家,赵晋瑶看了一天电视,有些累了,窝在沙发上等妈妈回来,无聊之时,门铃响了,她高兴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直奔门口。“妈妈!”刚打开门,就被捂住了口鼻,连人都没看清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就是现在的地方了。
这里应该是一个杂物间,到处堆满了纸盒子,她被人捆住手脚,扔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头顶的遮罩灯不停的晃来晃去,晃得她眼睛疼。地上到处都是扔的酒瓶子,刺鼻的霉臭味让她清醒过来。下一秒,一个男人开门进来了,待走近,赵晋瑶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脸,如果他走在街上,混入人群里,根本就没人怀疑他会绑架一个孩子。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闯进赵晋瑶家里,将她迷晕后带到了这儿。
孙常启看着眼前的小女娃,白炽灯照在他脸上,显得惨白一片,再加上他浑身透着一股阴郁气息,使得他更加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小孩子恐惧时最直接的表达方式就是哭。所有的不安,紧张,害怕,恐惧都被眼泪带到表面,一丝不漏的展现在孙常启眼前。
原本就觉得厌恶不已的孙常启更加烦躁,他愤怒到了极点,冲上前去狠狠扇了赵晋瑶一耳光。“哭什么哭?要怪就怪你爸爸,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他眉毛向上挑着,两颗眼睛像是快要掉下来,嘴向上咧着,五官扭曲到一起,如同一头暴怒的狼,样子格外的骇人。
赵晋瑶挨了一耳光,左脸迅速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耳朵里似乎进了虫子,嗡嗡直响,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头也晕晕乎乎的,抬不起来。脸上的手指印清晰可见,她保持着挨耳光时的姿势,头偏在一旁,她不敢看孙常启的样子,更不敢哭,只能尽量乖乖的,一动不动的呆在那儿,以免再次惹怒孙常启,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警察同志,我的女儿被绑架了,你们一定要救救她呀~”陈文婷是在医院哭着醒来的,两个警察在病号房里守着她,见她醒了,护士说没什么大碍,就让她回家了。一路上,警察不停的询问经过,从她今天早上出门,事无巨细到晚上报完警之后。
反复几遍后,警察觉得没什么异常,就是普通的劫财。确认后,警局马上就立了案,着手调查。第二天中午,警局针对这次绑架事件召开了报告会。
“这个人叫孙常启,男,三十六岁,八年前来到A城,农村户口,常期居住在**区**街道*栋*号,后因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去了。母亲在**医院住院,乳腺癌,上个月去世了。女儿孙墨,A城初级小学一年级在读,据老师说,已经一个星期没去上学了,家长也联系不上。而且……”
“而且什么?”坐在主位上的局长问道。
“而且他是建诚房地产的工人。”
“赵建诚?什么意思?”
“我们去探访了和他一起在建诚房地产工作的人,大多数都是农民工,我们在询问过程中,只要提到赵建诚,他们就幸灾乐祸,不太愿意配合。”
话说到这儿,所有人都明白了,赵建诚克扣农民工工资,致使人跳楼的事情还是他们查出来的,现在闹出的这件事情,恐怕性质是一样的。只是他们没想到,最后要为这一切买单的,会是一个孩子。
三天的期限一眨眼就到了,陈文婷拖着警察给的行李箱,准备出发。“不要慌乱,听我的指令行动”陈文婷点了点头,用手把隐形耳机塞的更靠里面一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动身出发了。
幸福大楼是建诚房地产下的,大楼还没修建完成,赵建诚就破产了,之后他靠着公款又迅速跻身房地产大亨行列,只是幸福大楼再也没动过工,成了栋破楼,像个警示牌一样矗立在哪儿。当孙常启说在幸福大楼交易的时候,陈文婷就知道他为什么而来了,这是他们的报应,可不该瑶瑶来还。
三天了,孙常启只偶尔捏着她的嘴巴喂她喝点水,吊着她的命。肚子饿的咕咕叫,时间久了,胃也开始疼。晚上天气冷,她穿的少,第二天直接感冒了。现在脑子都是昏沉的。恍惚间孙常启走了进来。“带你见你妈妈去,你最好老实一点儿。”终于要结束了吗?赵晋瑶心想。
不,当然没有。陈文婷赶到幸福大楼楼下空地的时候,心里忽然像被数万根针扎的一样难受,因为她看见她的女儿,赵晋城,正被人用绳子绑着,悬挂在楼层外面。
满腔的悲哀化为恨意,她拖着行李箱,赶到楼顶。
孙常启绑绳子时,赵晋瑶已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了,她不停的哭喊,求饶,甚至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可都无济于事,他非常冷漠无情的,甚至可以说是机械的,将她从顶楼推了下去。
等陈文婷气喘吁吁的爬到顶楼的时候,就看见孙常启靠在绳子旁抽烟,绳子一头绑在水泥柱子上,一头伸出外面,想也知道绳子的另一头,在她女儿的身上。她看着孙常启的样子,怎么都无法想象他会对一个孩子下次毒手,她更无法想象此时此刻被吊在外面的她的宝贝女儿是何等的无助绝望。
“钱呢?”孙常启看都没看她一眼,吐出来一股烟圈儿。
“把我女儿拉上来,我就把钱给你。”像是给自己打气,陈文婷一把将行李箱拉到自己前面。
孙常启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站起来,拿下嘴里的烟,逐渐靠近绳子,最后停在离绳子一厘米远的地方。“我再问一遍,钱呢?”
这下陈文婷慌了,脑子一片空白,“把钱给他?万一他撕票怎么办?不给?他会烧断绳子的。”她想从耳朵里听到些什么,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平组长呢?他为什么不说话?她冷汗直冒,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以便想到应对之策。
楼上正在对峙的时候,消防车悄悄来到了楼下空地。消防员坐在消防梯上,慢慢靠近赵晋瑶,可是还是差了半个人的距离,没有办法了,只能靠她自己了。
“瑶瑶?”哭声在头顶从未断过,他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但是这种情况,拖延一秒就多一份危险。“瑶瑶,你看叔叔,你把腰上的绳子解开,叔叔会接住你的。”
孙常启觉得他的办法万无一失,所以没有设法绑住赵晋瑶的手脚。只是在她腰上缠了一圈儿,确保不会掉下去,就把他推了出去,反正,他也没想过让赵晋瑶活着回去。找不到赵建诚的母亲,就让他尝尝失去女儿的滋味。三百万,够他女儿读书了。
终于,赵晋瑶鼓足勇气,解开了腰上的绳子,稳稳的落入了消防员的手里,消防梯正慢慢收回去。
孙常启觉得僵持的时间太久了,必须速战速决,他把快熄灭的烟头直接放到了绳子上,一秒后又拿下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把箱子扔过来。”说完,楼层又陷入一片寂静。就在这时,两名持枪的警员从门后冲了出来。“妈的你敢诓老子!”看到警察后的他勃然大怒,伸头往外看,哪里还有赵晋瑶的影子,只有一节孤零零的绳子,被风吹得晃来荡去。
“妈的,还有没有王法了,杀人偿命,杀人偿命。”他拿拳头锤着自己的胸口,大声朝陈文婷后面的警察喊。没有的到任何回应,两名警员像是机器人,拿枪指着他,一动不动。“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往后退,陈文婷像是发现了他的意图。“不要!”孙常启一头栽了下去,陈文婷没有抓住他的脚,腿一软,倒在地上。幸福大楼,又多了一份不幸。
赵晋瑶刚刚被放到地上,某个影子从她眼前急速坠落,砸在她脚边,肉体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咚!又闷又惊悚。她僵硬低头,孙常启的眼睛还大睁着,孙常启脑袋下流出的血一直蔓延到她脚下,世界好像安静了,空气里氧气越来越稀薄,导致人都没法呼吸,赵晋瑶整个人僵硬着,直到刚刚的消防员将她抱离一旁,之后,警察迅速将孙常启的尸体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