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了,许安然本就没吃多少,还吐了两回,胃里空空的,她却摇摇头拒绝了。又跟断了一条线索,可见事情的发展根本不是他们二人所能掌控的了。
回到家之后,她便发觉顾问还没有将用药记录发到她电脑里,便只以为他忙着处理组织里的事情不得空,思来想去,她便回了自己房间打算看一看那个铃铛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信息。
推开门,却见到了倚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手搭在沙发背,一手抚摸着在他身边躺成了一团的Royal。
许安然吓了一跳,许是没想到他已经出来了,还在她的房间里。压住了心中有些奔涌的情绪,她故作镇静,与男人隔空而视。
没有开灯,房间里也是一片黑暗。Royal淡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淡淡的光亮,察觉到她来了,它便探出头盯着她,发出了一声“喵”的声音。
“RORO,该去吃饭了。”许安然轻声喊道,Royal便闻声而起,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又叫了两声,慵懒而又傲慢地踱着小步,尾巴翘得老高。
许安然有些无奈,便打开了灯,许是没有适应突然的光线,Royal不满地叫了两声,傲娇地看了许安然半晌后,翘着尾巴走了出去,许安然一副恭敬的模样给它拉开了门。
整个过程,律凌辰都一瞬不瞬地看着,眸里似卷起了一团墨。待许安然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时他也不曾挪开盯着门的视线,直到怀中一软,他才收了目光,下颌紧绷。
她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只轻轻拥着他,而他,也在等她说话。
“吃饭了吗?”她终于开了口,却是问他无关紧要的话。
换了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律凌辰说:“在等你。”
听及,许安然心口泛了暖,却也微微夹杂了一丝疼痛。她便离开他的怀抱,笑,“那走吧,我都快饿死了呢。”
“然然!”
他拉住她,却没有立刻开口。凝了她半晌,他才问:“你信不信我?”
许安然心口一堵。
似乎不久以前,他也曾问她,然然,你信不信我?
那时,他说,只要你信我,这些都不是事。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在意的还是她是不是相信他吗?
“我信你。”与上次一样的回答,许安然轻声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如果我说,是我杀了宋汝卿,你信吗?”律凌辰看着她的眼,突然问。
许安然瞳孔一缩,呼吸蓦地停滞了几分。
“回答我。”近乎是一句低吼从他喉间溢出,双手也突然钳制住了许安然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
“你……”许安然不可置信,好半晌才艰难地摇头挤出一句:“你不会……”
律凌辰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继而用力使她离自己更近了几分,问:“如果我和你的生父有着不共戴天的仇,你,还会不会后悔?”
许久之后,许安然也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回答。她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一边是陪伴、抚养她长大的深爱之人。如果可以,她永远也不想要做出这个选择。
只是很久之后,她才明了,律凌辰的前后两个问题,一个是假设性问题,另一个,却是真实的。
沉默了很久,许安然没能在那双黑眸里得到什么讯息,便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轻轻挣开了他的桎梏,“你很累了吧,去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便起身,步履却同她的思绪一般有些飘忽。律凌辰看在眼里,心中一痛,站起身来从背后抱住她,握住她的双手圈在她腰前,薄唇贴在她耳畔,低低地说:“婚戒,戴上去了就不能摘下来。无论以后如何,这个婚,我们都结定了。”
许安然身体僵硬。
“答应我。”他说,声音中隐隐夹杂了一丝请求,手指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摘下它。”
这几日,大家都为了各自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但实则却异常平静。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夕。律凌天依旧没有下落,宋汝卿已经火化并下葬,整个过程未曾对外透露分毫,但,尸首没了,线索无疑又断了一条。
无法得知宋汝卿的死因,查不到那几日照顾他的护士。许安然原本把希望都放在了顾问身上,岂料医院的电脑文案都进行了高级保密处理,再加上竟有人从中拦截,因此顾问也没能查到任何线索。
而就在这时,表面失踪实则已经死了的法医戴尚渠的尸首也莫名失踪,其家属却收到了匿名寄来的骨灰盒,一时之间,戴家也乱作了一团,哭天喊地地跑到警局报了案。
戴尚渠的女儿戴嘉樱是沈芳娇的好友,得知此事后,沈芳娇一面形影不离地陪同着戴嘉樱,生怕她承受不住丧父的打击,一方面拜托沈东驰和聂彻介入调查,查出真凶。
戴嘉樱是法学系的,性格相较于沈芳娇的柔弱多了几分清冷,逻辑思维也十分缜密。也许在父亲失踪的那一刻她便做好了他可能已经遇害的心理准备,因此在骨灰盒寄到家中时,她是最镇定的一个。母亲打开之后吓得整个人都坐在地上抽搐,得知是父亲之后更是大病了一场,而她,虽然也伤心难过,但也冷静地将母亲安置在了医院,并在沈芳娇的帮助下处理好了父亲的后事。
医院。
待母亲睡着之后,戴嘉樱轻轻带上了病房的门,坐在外面的沈芳娇便立刻坐起。她这段时间也累坏了,美丽的眼睛里尽是血丝,见到戴嘉樱出来也没说什么,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去外面走走吧。”
她这几日都是医院、家里来回跑,一言不发的,沈芳娇担心她憋坏了。
十月中旬了,天气已经转凉,在室外,戴嘉樱便将外套扣好,依旧沉默地走在沈芳娇的旁边,垂下的眼眸看不出情绪的好坏。沈芳娇觉得,应该是不好的,即便印象中戴嘉樱是个多么坚强独立的人,至亲的人就这样离去,甚至连完整的尸首都没能看见,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因此,走到一棵树下后,沈芳娇停了脚步叹气:“嘉樱,难过就哭出来吧。”
戴嘉樱侧了个身,不再迎风站立,摇摇头后轻声说:“你也别总来陪着我,最近不是很忙吗?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沈芳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是长长叹了口气,“要是我哥得了空,我也就不用担心你了。”
戴嘉樱喜欢沈东驰,这是沈芳娇知道的事。再加上,两人兴趣相投,很多共同语言,所以沈芳娇很想撮合她和沈东驰。
岂料,戴嘉樱却依旧摇头,声音随着风儿飘忽,“他现在也忙着,案子很棘手吧?麻烦他了。”嘴上虽是这样说着,戴嘉樱其实也挺希望沈东驰能来,虽然他们俩还并不是很熟,但,一个女人再坚强,也需要有个人可以依靠。
似是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两人折返时,沈东驰竟真的来了。站在医院的长廊上,隔着玻璃门,他颀长的身形就那么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
他来了。
一瞬间,戴嘉樱竟觉得鼻头有些酸,沈芳娇见状,微笑渐渐蔓上了眼角,推了戴嘉樱一把后大步上前,唤了一声:“哥。”
沈东驰闻声回头,朝着两人轻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从戴嘉樱母亲的病房里却走出了另外两人。
“晚笙?你不是在……”话还没说完,却在看到了后出来的许安然的身影之后闭了嘴。这不能怪沈芳娇,她以为就周晚笙一人来的,而且,许安然跟戴嘉樱和周晚笙两人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竟然和周晚笙一起来看望戴嘉樱的母亲?
对于她心中的困惑,周晚笙解释:“我昨晚赶回来的,恰巧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他们俩。”
沈芳娇便恍然大悟。
见到许安然之后,戴嘉樱的笑意便凝固了些许,语气也变得生硬,“你们来做什么?”
面对她突然的不友好,许安然只当她是因着失去了父亲情绪不好罢了,并没有往深处想,反倒是沈芳娇解了围:“安然,你是协助我哥哥办案的吗?”
“说反了。”沈东驰略微慵懒,难得的语气轻松,“是我协助她,Aro大侦探。”
许安然瞪他。
原本是调节气氛的话,听到戴嘉樱耳朵里却格外刺耳,情绪不知怎的一下就起来了,推了许安然一下,“我不需要你来帮我!”
许安然觉得莫名其妙,微微觑了眉,压下不悦道:“这位小姐,我和你好像没见过吧?”
沈东驰扶住了许安然,略微不满地看了戴嘉樱一眼。沈芳娇有些尴尬,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安然,她情绪最近……”
“我情绪好得很!”戴嘉樱打断了沈芳娇,因着刚才沈东驰维护的眼神,看许安然便更加不满,“这是我们戴家的事情,不需要他们宋家的人来瞎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