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醒你了?”律凌辰依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眼底泛起了自责,见她眼角有泪,便更是心疼不已。
许安然擦了一下眼睛,侧身将床头的灯打开,而后身子往另一侧挪了一点,轻拍床沿,“刚好做了噩梦。”
听及,律凌辰没有过多怀疑,顺着她的意思坐在了床沿,伸出大掌轻抚她眼下,然后爱怜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好多天了,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和她面对面说过话了。即便是为了她的康复,他依旧控制不住思念。
而许安然,又何尝不是?凝了他好久,不过几日,他的下巴也长出了心生的胡茬,伸手触摸可能会有些扎手。他,竟也瘦了不少。
“你……”
“你……”
再度开口,竟是两人同时,双双微惊了一下后,又都笑了。律凌辰执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低低的嗓音煞是蛊惑人心,“然然,我很想你。”
短短一句,许安然便入了魔,说:“我也想你。”
律凌辰动容,在离她脸颊很近的地方深深地凝着她的眉眼。
不知怎的,白天那句话又飘进了脑海,他眼底一痛,却又在想起了Kervin的话之后欲起身,而许安然却忽然勾住了他的脖子。
渐渐覆上她脸颊的手,却触到了她眼角滑落的冰凉,律凌辰的大脑中便回归了理智,声音沙哑地唤她:“然然?”
许安然没有应,眼角有源源不断地泪涌出,眼睛却仍旧深凝着他,手依旧圈在他脖子上。她很想问他,这几天他去了哪里,是不是有棘手的事情,她能不能帮得上忙,而到了嘴边,却化作了酸涩与委屈,“你,会不会嫌我脏?”
同样一句话,当面听到与透过机器,落在心底形成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律凌辰眸底暗沉,薄唇微抿,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他深知这个时刻碰她是不可的,低哑地说:“不早了,快睡吧。”
泪,仿若决堤,侵湿了枕头,而唇角却染上了一抹笑。那笑是律凌辰从未见过的凄然,这一刻,他竟惊觉,他数次考虑她的感受而未曾碰她,似乎造成了她心中认为的“他嫌她脏”的假想。
手臂自他的脖颈滑落,许安然闭着眼侧过身,深吸了一口气,“嗯,你也早点睡。”
脑中零散的片段又一次回放,许安然紧皱起了眉梢,手臂不由得环住了自己的双臂,咬着唇,用Kervin教她的自我催眠的方法强压着内心的恐惧以及即将要重现的记忆,身子瑟瑟地颤栗着,即便裹紧了被子,她还是感到了透心的凉意。
身后的床榻微微下陷,而后,男人结实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将她圈在怀中。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她感觉到了他胸膛的滚烫。
耳边,是男人沉重浑浊的呼吸声,以及他低低的嗓音道:“然然,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我的靠近,因为我不会伤害你。”
奇怪的,许安然就真的这样告诉自己,反复几次之后,她竟然真的发觉,内心的恐惧淡去了不少,她微微侧头,脑中那黑暗潮湿的房以及中年男人恶心的嘴脸,全由眼前她所深爱的人替代。
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逃避了,越是到了这个时期,她越不能让PTSD控制她。
于是,在男人的带动下,她转过身与他对视。两人枕着同一个枕头,额头相贴,彼此急促的呼吸声相交缠。
室内的温度立刻攀升,空气中也浮动着点点情愫。
门外的走廊上,Kervin站立许久,迟迟不见律凌辰出来,心中便也了了。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后,半边脸隐入黑暗之中,神秘莫测。
淡蓝色的瞳仁里倾泻了几许月光,他看了摇曳在洁白墙上的树叶影子许久之后,缓缓离去。
有些事情,拼命地瞒,依旧瞒不住。
一夜痴缠之后,许安然沉沉而眠,额前的发微湿,脸颊那般红润,紧紧贴着律凌辰的胸膛。
轻抚着她的脸,律凌辰发觉,自己对她的爱意又更深厚了一层。手臂轻轻收紧,已然是白天,阳光不受窗帘的遮挡直射入房内。凝了许安然的睡颜许久之后,律凌辰只觉得心都被填满,轻吻了她的双眼之后,他手拿过床头凌乱的衣衫,下了床。
然而,掀开被子时,他竟扫到了被角下遮掩住了一抹暗红,瞳仁猛然一缩,他便伸出手揭开,一朵醒目的梅花便落入了黑眸之中。
随之,惊喜、错愕、震惊以及各种复杂的心绪都涌上了心头,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熟睡的许安然,胸口堵堵的。
原来,她的第一次,竟还是给了他。
欣喜过后,律凌辰理智回归,薄唇抿做了一条线。如果,她的第一次一直都在的话,那么她脑海中那段被侵犯的回忆,又该如何解释?
正凝神而思时,床上的人儿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许是察觉了他已不在身边,便忽然睁开了眼,恰巧对上了站在床边的律凌辰的黑瞳,随之,他结实的身体便一毫不差地被她纳入了眼,脸一红,她便拉过被子遮住。
隐去了其他的情绪,律凌辰唇边染笑,大掌将被子一拉,恰到好处地让她露出了小半个头。她害羞,马上又拽过被子盖住自己大半边脸,只留下一双有神的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慌乱地扑腾着。
律凌辰只觉得好像,心里又有着奔腾的情意。他便走到床边将被子一掀,而后将她横抱了起来。
“啊!”许安然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下意识环住自己身前,低着头不敢看他,“做、做什么?”
律凌辰有几分好笑,抱着她往浴室走去,说:“冲澡,然后……”他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做昨天晚上做的事情。”
从浴室出来后,他没有回卧室,而是抱着她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将头深深埋于她的脖颈之间,贪婪地吸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而后低喃着唤她“然然”。
许安然被他弄得痒,便缩脖子,娇嗔:“干嘛呢?”
他就笑:“闻你身上的香气。”
许安然脸红,“你刚刚也用了一样的沐浴露,我身上的味道,你身上也有啊。”话一出口,许安然便觉得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暧昧,奈何已经说出了口,她便只好闭嘴,只希望律凌辰不要深思了才是。
然而,律凌辰却像是清楚了她的小心思之后故意一般,逗她:“嗯,但是你身上的还是更浓一些。然然,是因为给我用的少了些吗?”
许安然没听出他的故意,翻了个白眼,“一瓶都被你用光了。”
“那下次用我的,我那瓶量大。”律凌辰说。
许安然还是没反应过来,点点头应道:“嗯?”突然惊觉不对劲之后,“嗯”字已经说出了口,拖了好长之后又变成了疑问,对上律凌辰含笑的眸之后,许安然脸一红,抬手轻捶了他的肩一下,却不知道要怎么反驳。毕竟人家话说得含蓄,兴许是她自己会错意了呢?所以,她干脆不说话,用眼神表达了她的不满。
“还害怕吗?”律凌辰顺势握住了她的小手,放至唇边,又拿她的手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许是心生胡茬刺得她手有些痒,她便想要收回,却依旧被他牢牢地桎梏住。
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许安然顿觉无比心安,却仍旧因着儿时留下的阴影而心生酸涩,“不怕了,只是……”她咬着唇抬起头来,触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后又猛然低头,轻声问:“你,会不会后悔要了这样的一个我?”
话刚落音,便觉唇上一股温热。许安然终于得以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脸颊却飞快地染上了红。她生怕他找他算账,便趁着这个空档推开了他,起身小跑着往卧室而去。
而律凌辰,仍旧坐在原地,长指轻抚过被她咬过的地方,深眸微微眯了一瞬后,便起身也往卧室而去。
进门,便看到了她呆站在床前的背影,而白色床单上,仍旧是那朵醒目的梅花。显然,她也是被吓到了。莫非,她的那段记忆出现了问题,所以潜意识里一直以为是自己被侵犯了吗?
当然,此时不是他想那些事情的时候。他见她已然看到,便大步上前从背后将她抱住,眼睛与她一同落在了梅花上,低声说:“呐,现在换我问你,你会不会后悔,把你的第一次给了我?”
愕然地看着床单上的落红,耳边回荡起律凌辰的话,许安然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风卷起帘,阳光拂过,忽而又觉得有一道金光闪过,仍旧很快,快到分不清是在眼前还是在脑海。
“然然?”律凌辰低低地又唤了她一声。
“我……”许是猛然惊觉什么不太对劲的事情,她便没有回答律凌辰的问题,而是转过身面带些许凝重地看向律凌辰,微抿着唇,似乎做出了很重要的决定,“我想要Kervin,帮我做一次深度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