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重度发烧后遗症,把脑袋烧得有些短路。她又迷迷糊糊昏睡了半天后,才猛地惊醒,感觉身下压着的东西似乎软软的,呃,也有些硬,一些片段便回到了脑海中。
“啊!”尖叫了一声后,她扯下了眼罩,看到了被她压在被窝里面一脸哀怨的男人之后,吓得身体连连退后,却忘了她身在床上,后退了没几下便传了一声巨大的“砰”的声音。
于是,卧室里便是这样的一幕。
一男一女共处卧室中,男的被被子蒙着在床上,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女的摔在地上,捂着膝盖哀嚎,右臂上还缠着纱布。
狠狠地瞪了一眼床上的人之后,许安然大吼:“律凌天!你要吓死我啊!”
律凌天将自己从“肉卷”中解救了出来,一脸无辜,“大小姐,是你把我按在床上的。怎么还一副我占了你便宜的样子?”
“你、你闭嘴!”许安然捂着摔红了的膝盖,只觉得脸都丢到外婆家了。她怎么回事?昨天晚上睡太好了吗?不对啊,昨天晚上明明……
蓦地回过神,她问:“昨天晚上那个人是你?”
“哪个人?”律凌天站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又理了理弄乱的发型,似笑非笑:“安然,我还真挺佩服你的。昨天晚上虽然算不上枪林弹雨吧,但好歹也见血了。你还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叫都叫不醒,我服了!”说着,他冲着许安然竖起了大拇指。
听着律凌天的话,许安然虽然脑袋还没完全清醒,但也意识到昨天晚上发生的枪击事件不是假的。她的记忆始终停留在昏迷前扑向男人的那一幕,下意识地上前抓住律凌天的胳膊,“他呢?”
“谁?”
“大哥……昨天晚上那个人是他对吧?我给他挡枪,可是我没有受伤啊!他是不是受伤了?”许安然顾不得膝盖上的疼,抓住律凌天的手用了劲,揪得律凌天倒抽了好几口冷气后,只得举手投降:“停停停!你先松手!”挣脱了许安然的“爪子”后,他揉了揉,便说:“是他,的确受了点伤,现在还躺着呢。”
“什么?”顿时,许安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同一家酒店的另一个房间,安静得有些不像话。
卧室的床榻上,只躺着一个男人。英俊的脸颊有些苍白,合着双眼,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纱布很白,床单很白,可在许安然眼里,床上男人的脸更白!
“他……”许安然感觉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眼里很快有了雾气。明明前几天,他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还对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现在却……
她只说了一个字,可律凌天知道她想问什么,轻声说:“只是胳膊上中了弹,失血有些多。你也知道,如果去医院的话事情肯定会闹大,就只能找了医生在这儿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许安然悄悄地松了口气,敛去了眼中的雾气,压住了心中奔涌的情绪,“那就好。”说着,她狠了狠心,转身朝门外走去。
“站住!”律凌天低声喊住了她,而许安然也不争气地停住了脚步。
律凌天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抿了抿唇,拉着许安然的胳膊走了出去,带上了卧室的门。
“做什么?”一出卧室,许安然就挣开了律凌天的胳膊,没好气地问。她自然不是在气律凌天,而是在气她自己,气她自己不争气。
律凌天倒也好脾气,见她甩开自己,双手一摊,道:“都快中午了,我还没吃早饭。哦,昨晚上也不吃。”
“说人话。”
“好吧,就是,你留下来照顾一下他,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律凌天说,又补充:“江柠和顾问都不在。或者,你去买,我留下?”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乌龙事件,许安然也许会喜欢苏州这座城市。毕竟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是现在,许安然对这座城市的好感全无,因为在这座城市度过的第一个清晨,是看着最爱的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律凌天拿激将法激她,明知道她方向感极差,而且,律凌辰正躺在床上,她是断不可能安心出门的。
所以,她留下了,坐在床边陪他。
真是巧了,她右臂受了伤,他也是。
她坐在卧室的地毯上,下巴搁在床沿,眸子一动不动地凝着闭着眼、呼吸均匀的律凌辰,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她前两天生病让他照顾,今天,就轮到她照顾他了。
床上的人忽然支吾了一声,动了动颤着纱布的胳膊,许是抽痛了,便觑了眉,顺势睁开了眼。
“然然?”他低声唤道,明显压下了一分惊喜。
许安然便坐直了身子,“嗯”了一声,便无下文。说实话,那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律凌辰见她没有动静,便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支起身子想要坐起,许安然见状忙从地上做起来要去扶他,律凌辰便顺势一带,将她扣在自己怀里,头埋在她的颈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你……”许安然被他这么抱着,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时刻惦记着他手上的伤,她记得律凌天说的,他失血过多。
“还怨我吗?”他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在她耳边低低地问道。
四个字,却让许安然觉得喉咙有些堵。他这是在担心她怨他吗?骄傲如他,竟然会问她这样的话?
垂下眼眸,她轻声道:“不怨。”事实上,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心软,尤其面对自己心爱的人。许安然自然也不例外,或者那晚他在她背后紧拥她入眠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怨他了。
“不怨”二字,像一只蝴蝶一样轻轻在律凌辰的心上扑腾。他没多说什么,只手臂用力,将许安然圈在怀里更紧。
“不过……”
律凌辰的身子立刻绷紧。
许安然察觉到了,不禁有些好笑,“你为什么会来苏州?还去了夜店?”
“你不说我都忘了。”律凌辰松了口气,抱着许安然,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不过,这件事情先放一放。你不饿吗?”
许安然微笑,“饿。”
律凌辰低低地笑了,便放开她。待她从自己身上坐起时,他又伸手拽住了她。
“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拽住她的左手又松开,轻抚她的额头,然后脸颊,好一会儿后才松了口气似的,道:“不烧了。”
许安然一阵窝心,嘴巴却硬着,说:“再烧该烧傻了。”
快过中午的时候,律凌天才提着外卖慢悠悠地回来,似乎特地给两人留了独处的空间
然而,用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麻烦事。那就是,许安然的右手还伤着,律凌辰的右手也伤着,这可苦了律凌天,虽说,他本来是极度不愿意在律凌辰的房间里多呆上一秒钟的。
面对许安然的提议,律凌天一下沉了脸,抗议:“右手不行,可以用左手啊!”
许安然故意瞪他一眼,说:“你左手吃粥试试?”
律凌辰淡淡地看着两人斗嘴,没有说话。
律凌天悄悄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把许安然拉到一边,咬牙切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耍什么花样!能使枪的左手竟然还拿不了勺子么?”
“一句话,喂,还是不喂?”许安然见他没有被绕进去,索性双手一摊。
“不喂!”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妮子是把他个大男人当保姆使了?又是跑腿又是喂饭的。
许安然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便耸耸肩说:“那就不喂吧。”
这下,换律凌天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这妮子向来是得理不饶人,今天她这么好说话,不会是有诈吧?
“咳,那啥……”律凌天干咳了一声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让大哥自己吃吧?”
“不然呢?”许安然一副“你在说废话”的样子,理直气壮道:“你刚刚自己也说了,能使枪的左手还拿不了勺子吗?我的枪法是他教的,我可以,他也可以。再说了,我管完他的嘴巴了还要管我自己的,多麻烦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可他是伤员!”律凌天急了。
“我不是伤员吗?”许安然笑得一脸无害,“这儿就只有你不是伤员。”
“我……”律凌天无语了,索性摊手,不说话。
一直沉默的律凌辰开口了,低声道:“好了,凌天,你去忙自己的吧。”
“哥……”律凌天还想说什么,被律凌辰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好悻悻地推开门出去了。刚出门,他立马做松了口气状,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门一眼。
房间里,律凌辰坐在沙发上,好笑地看着正在捣鼓餐盘餐具的许安然,问:“真打算让我自己吃?”问得那叫一个胸有成竹!
许安然看了他一眼,撇撇嘴,端着一小碗清粥默默地坐在了律凌辰身边。右手虽然还缠着纱布,但毕竟只是皮肉伤,比起枪伤算不得什么。她舀了一勺清粥后,凑到嘴边轻轻吹了下,递到律凌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