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氏豪宅。
客厅沙发上,许安然抱着抱枕,精致的小脸儿皱得跟苦瓜一下,右胳膊被旁边的家庭医生举着,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另一边坐在沙发扶手上的沈东驰无奈地扶着额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叹了半天气后,终于站起来对许安然说:“许安然,我真是服了你了!”
家庭医生正在给许安然清理胳膊上的伤口,幸好沈东驰的车高档,玻璃就算碎了也没到成渣的地步,清理起来倒也不麻烦,只是肘部受到了重击又被玻璃划伤了。
在家庭医生给她上药时,许安然都快哭了,瞪了一眼沈东驰后,把气都冲着他撒,“都怨你,好死不死地干嘛要激我?你看吧,又毁了你的车又毁了我的手,呜……”
沈东驰以为她是怕疼,赶紧对家庭医生说轻点儿,结果许安然冷不丁又来了句:“沈东驰,咱俩是铁哥们儿是不是?你不会叫我赔你一辆车吧?你那车光是车窗就比我还要贵了……”
沈东驰彻底无语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他又下来了,手上拿了一件女装,放在沙发上后说:“娇娇今天不在家,这衣服应该是新的。你等下把你这血衣给换下来,省得别人以为我这儿成了案发现场了。”
许安然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衣服,吞了吞口水,“还是不要了吧。”沈芳娇是名门闺秀,她的衣服大多也是名媛少女系列的,她可不想穿。而且,重点是……
沈东驰这次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挑眉揶揄道:“放心,这衣服算我的。”
许安然撇撇嘴,伸出左手来算,嘀咕了句:“那我得欠了你多少钱啊?要不你把手机借我,我给顾问打个电话,让他来赎我回去?”
事实上许安然打错了算盘,因为就算沈东驰把手机借给了她,她还是不记得顾问的国内号码。
所以,当沈东驰挑着眉递给她手机的时候,她大脑便有些蒙圈了,抬眼有些尴尬地看了一下沈东驰,故作镇定地打开了手机。
沈东驰的手机没有设密码,所以她一划屏幕便解了锁。思来想去,她记得住的国内号码好像只有一个,犹豫了许久要不要按键时,沈东驰手机上的推送消息让她浑身一颤,胳膊上随即传来了刺痛感,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冷吗?”沈东驰赶紧问,许是发现她的不对劲,便将手机抽了回来,看到推送消息之后脸色一变。
还是关于宋氏私生女的新闻,而且,越说越离谱。
轻咳了两声之后,沈东驰将手机收了起来,说:“不记得电话号码是吧?那没办法,你人先呆着,手机去充电。明天天亮再打电话让人赎你回去。”
夜半三更时,一个黑影从沈氏别墅四楼的窗户前窜了出来,借助着周围一切可以借助的东西,三下五除二地成功落地。
那人还捂着受伤的右臂,抬头看了一眼窗户,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家庭医生给她处理完伤口后,她便听沈东驰的话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装似准备在沈家过一夜。可事实上,沈东驰前脚刚回房,她后脚便开始在房间里翻腾了起来,找到了手机充电器,一边充电一边等沈东驰入睡,她便给顾问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应她。
她只记得律凌辰的国内号码,可是,她能打给他吗?她成了他打击对手的一颗棋子,说不难过是假的,说不寒心也是假的。她当然不会去生他的气,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她回报不了他什么。
只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他。
躲过了沈家里面巡视的保镖,许安然来到了几米高的围墙前。若不是她右手受了伤再加上前几日的肌肉酸痛,这四五米高的围墙根本难不倒她。
她盯着围墙顶半晌,一片漆黑,她的眼也是一片漆黑。直到似乎有车子的探照灯打过来,她才咬咬牙,左手用劲支起了整个身子,一跃而过。
落地的时候她有些站不稳,左手也因用力过度有些酸胀,腿上一软摇摇晃晃地就要摔在地上。一双大手伸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伤。
“想不到你动作还挺快……”许安然以为是顾问,抬头,却愣住。
律凌辰低着头,凝着她受伤的右臂,眼中划过了一丝心疼,很快,快到许安然还没有捕捉到便消失了。
“你……”许安然咬咬唇,若不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她想,她一定会忍不住扑进他的怀中。狠了下心,她挣开了他的双手,径自走上了车,用绵软无力的左手想去开车门,却因着自己的力气像是被抽空而怎么也打不开。
原本微僵在原地的律凌辰轻叹了口气后,上前,打开了车门。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许安然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大门,而远远在后面的律凌辰突然大步上前拽住了她的左边胳膊,漆黑的眸中早已见不到一点柔情。
在路上的时候,许安然便是一言不发,偶尔余光瞟向律凌辰,他的下巴也是紧绷的,眉宇间透着的严苛是她所熟悉的。她知道,自己兀自去了警局还找来了那么多媒体,这下宋家的事情又被闹大了不少。可是,这难道不是他所希望的吗?宋氏越是深陷危机,他便越有把握拿回尚在宋家名下的原属于律氏的产业链。
所以,她真的不明白,他现在是在生气吗?在气什么?
“放开我。”许安然皱眉,想要挣脱,无果后她只得说:“你弄疼我了。”
这句话果然奏了效,律凌辰轻轻觑眉,松开了她的左臂,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低头,凝着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什么我在做什么?你指哪件事情?”许安然轻声反问,平时她是有些怕他的,因为他永远都那么高高在上,可前段时间的相处,她对他的感情好像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是抬头仰望着似乎遥不可及的他,而是可以站在他身边,与他平视。
见她抬着头像是一只倔强的小鹿般与自己对视,律凌辰心中的火倏地被压了下去。少倾,他叹了口气,握住她肩的手缓缓下滑,“让我看看你的伤。”他从公司出来后,便去了警局,遣散了媒体,并一路悄然跟着沈东驰的车,看着他们一起去吃了饭,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甚至,看到她去了他的家,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方向盘,恨!为什么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
而许安然却再一次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大手,“小伤。我很累了,想去休息。”说完,她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浴室内,一片氤氲。
许安然疲惫地躺在偌大的浴缸里,热气蒸的她的脸颊微红。她靠在边沿上,闭着眼,睫毛上沾有潮湿的雾气。
越是熟悉的人越是知道戳哪里痛,这句话,当真不假。她知道律凌辰是个铁腕商人,不会做蚀本买卖,他留她在身边,无非是她身上有着他看中的利用价值。
浴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惊得许安然立马睁开了眼从浴缸中坐起,看到伟岸的男人身影后立马把身子缩了起来,右臂也随着她的这个动作浸入了水中。
“你、你……”许安然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而且对方还是她所尊敬所深爱之人,一时间吓得语无伦次起来。
律凌辰并没有因为她赤着身子在浴缸中而停下脚步,大手关上了浴室的门后,他径自走到了浴缸前,毫不避讳地将她浸泡在热水中的右手解救了出来,拿出干毛巾小心翼翼地包好。
轻俯下身,开口:“我帮你。”
律凌辰此刻穿着简单的白色家居服,从氤氲中走来时,仿若不问世事的神。
许安然现在大脑嗡得一片空白,羞愧难当,颤着双唇道:“不、不用了。”她的身体依旧隐于水中,一动不敢动。
“然然……”律凌辰唤着她的名字,轻抚她的脸颊,问:“你在怨我?”
像是自问自答般,律凌辰再开口:“怨我,也迟了。因为,我不打算放过你了。”
许安然一惊,下意识抬头,嘴唇却瞬间被低下头的男人俘获住。她蓦地睁大了眼,身体僵在了水中。
他轻声喃喃:“然然,你说过的,你要陪我变老。”
“然然,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男人紧拥着她,霸道地宣誓了所有权。
这时,忽然,“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是女人的歌声。
那股绵软的感觉瞬间被抽空,取而代之的僵硬和惊恐。
“不!”伴随着许安然歇斯底里的惊叫声,男人的动作蓦地停止了。
许安然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眼神似乎没有焦点,脸色也变得煞白。
该死!
律凌辰暗暗诅咒了一声,抬腕看溅了不少水珠的手表,凌晨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