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蕊】
有了北川的日子开始变得很快,一直很难熬的学校生活突然也觉得可以适应了。北川很高,篮球也打的很好,老师在疯狂教育了他两周之后彻底放弃,认定北川是个“无药可救的小混混”。随后找坐在他前面的我谈话,大致意思是要我远离刘北川,免得把好学生前途葬送。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笑的难以抑制。可怜的老师啊。
我本来只是偶尔逃课,而且这个“好”学校的“好”学生们根本不屑于这种行为。没人陪伴自己一个人始终不好意思太过嚣张,免得给家里惹麻烦。每次逃课都是长久策划,小心谨慎的执行,确定不会被发现。北川在一次跟我聊天后得知这种做法后笑出了眼泪,用力拍着书桌告诉我完全多此一举,想逃就逃嘛,逃课本来是为了放松,我这么做这一行为反而成了麻烦。我摸着下巴居然觉得北川这一套歪理很有说服力,不自觉跟着点了点头一脸严肃:“你说的有道理。”从那以后彻底放飞,日常跟着坏孩子刘北川同学鬼混,班主任急得脑袋跟着秃了一圈。
周一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刚蒙蒙亮的黎明,突然想起来那首歌《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我揉着蓬乱的长发开始历经每天早上难过的历程。能慰藉这种感情的大概只有妈妈热腾腾的早饭。正困得一塌糊涂,眼皮都睁不开,马马虎虎的往嘴里塞吃的,突然手边的手机“嗡”的一声在桌面转了个圈唱起了歌,我瞬间被吓清醒。一脸不满的去看屏幕,果然是刘北川那个祸害,一天到晚那么有活力,生怕不会烦死我。
“干嘛!”
“嚯,鹤蕊小姐很有精神嘛。”
“你少说两句,回头我生气了哭的不知道是谁。”
“好好好,我在罗云广场打球呢,你顺便帮我带早点呗。”
“啧,就知道没什么好事,知道了,挂了。”
虽然满是不耐烦,但是这种被别人需要的满足感还是慢慢让我不自觉的扬起嘴角。感觉周一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啊。
潦草的吃完早点抓起书包,不小心把挂在拉链上的玩偶弄掉了,我看着躺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玩具熊,烦躁的挠挠后脑勺:“造孽啊,我可不会修。”算了,回头扔给刘北川,他会帮我修好的。跟妈妈打过招呼,关上门去上学。
天气不是很好,t市虽然偏北但是靠着海,冬天来的不算早,到了11月只要裹得厚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在早点摊给北川买早点需要排队,我望着天上大团几乎倾轧下来的乌云发呆。在空闲的时候想起苏里已经变成了习惯,寒冷的早晨突然就想起了他那双瞳色稍浅的眼睛,很干净,没有杂质也没有我。又想起中午阳光正好的时候操场上踢球的少年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好像对每个女孩子都很温柔呢。上周看到别的女孩子给他送水,苏里也笑着说了谢谢接过了。
【刘北川】
又要迟到了。我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零三分了,但是公交车还没来。虽然让鹤蕊帮忙带早点,但是估计罚站一上午来不及吃。我转了转手里的篮球,默默衡量着是去上课还是去直接去体育馆玩。
早晨的车站人慢慢多了起来,等了一会我百无聊赖的往一旁的长椅走去打算坐一会。刚转过身突然一个姑娘猛的撞进了怀里,逼得我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女孩马上站稳往后。
我低头便看到一张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丽的脸,稚嫩单纯却无处不透露着忧郁的蓝调。愣了一下马上摆摆手说:“没关系,注意看路。”她垂下头很快走开了,单薄的衣衫在寒冬显得格外清瘦。我看着女孩渐远的背影,只感觉到一种奇怪的躁动感,烦躁的挠挠头发,戴上耳机把音乐放的很大声。
到学校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上了十分钟,我一路哼着曲子去了体育馆,开始反复练习单手肩上投篮。天气的原因,连周围的空气都显得压抑,我看着手里的篮球脱离手掌之后划出曲线,在篮筐上弹了一下落地,站在原地喘息,后来干脆直接躺在球场上。空荡荡的空间只有我一个人心脏的声音,干涸的跳动。经过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之后当我发现自己早上醒来想到的第一个人是鹤蕊的时候,我就懊恼且无奈的明白又是一场浩劫。脑子里都是鹤蕊给我唱的歌“黑色的不是夜晚,是漫长的孤单”。
剩下的时间我一直在反复思考,犹豫不觉,不敢靠近不甘后退。这份感情带着几乎把我灼伤的热度汹涌而来。我一向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那就只能是日久生情了,但是我又清楚的知道鹤蕊在思念某个少年。我不是那种摇旗呐喊的热血青年,也没有足够的勇气要么在一起要么永远不见。眼下我最害怕的是打破和鹤蕊之间微妙的平衡,惊扰了那个阳光下的姑娘。她可能会远离我,也可能会厌恶我。整整十五分钟我一会想起无疾而终对初恋,一会又想起鹤蕊带着笑的眼睛。直到下课铃打断所有思绪,我起身面无表情的收拾好东西,对着镜子挤出几个微笑,确定足够自然了之后转身下楼去上课。
将将进班放下书包,刚下课的班级睡倒了一大半,鹤蕊扭过身来把依旧热着的早点放到我桌子上,一本书“啪”的扣到我脸上,随后听到她清澈的声线:“刘北川你又迟到。”我赶忙笑着抬起双手投降:“错了错了,下次肯定直接来班里上课。”鹤蕊这才把课本拿下去,露出我在心里描摹了无数次的面容。我呆呆看着她温润的侧脸,听到她一脸不耐的告诉我上节课的内容,突然就笑出了声,伸出手揉了揉眼前头发还俏皮的翘着的小脑袋。鹤蕊愣了一下,抬起朦胧的眼睛看过来,我对着那双懵懂的双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着不能吃亏又揉了一下落荒而逃。出门正撞上邻班两个女孩子结伴来问我要微信,我皱了皱眉只觉得麻烦,干脆勾住后排手忙脚乱收作业的兄弟帮忙挡着。谁知道走了没两步又被烦人的班主任叫住了。我背对着他在心里叹了声祸不单行,认命的扭过身听他唠唠叨叨的训斥我迟到败坏风气等种种恶性,又认命的慢悠悠晃到班级最后面罚站。折腾了一个课间连厕所都没上成。
【鹤蕊】
我每天都在暗无天日的学习,耳濡目染着老师学校和家长的教育观,拼命地努力为了成为一个普通人而生存下去。行走在迷雾之中唯一的光大概就是苏里,本来也只是想要为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找一份寄托。最让我难过的是这种难熬的生活居然成了日常,我常常会看着自己被父亲一气之下砸坏的吉他发呆,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窗外的天空被数不清的高楼切割成为小小的牢笼。美好的t市啊,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到底是什么让我难过,爱情还是生活?我不明白,只能一遍一遍徒劳的重复死去变的行尸走肉。一个人不快乐的时候,大概就连呼吸也会难过的逼出眼泪。
我很羡慕北川的潇洒,羡慕他任性的顶撞老师坚持自己热爱的篮球。我常常以为他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开明的家长,幸福的成长环境,所以当北川云淡风轻的告诉我他是单亲家庭的时候我很吃惊。我们长久的沉默,我不敢贸然的问他怎么回事,也不敢随便安慰他。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已经给自己裹上了坚硬的外壳,能抵挡住一切伤害,连同旁人泛滥的同情。
就这样我们两个几乎一拍即合成了前所未有的亲密朋友。我曾经半开玩笑的问北川要不要和我一起辍学,我们两个逃到很远的地方组个乐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件事荒唐的一塌糊涂,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呢。但是北川没有像别人听过那样笑出来,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只要你想,我就去。”他的眼神像是一团火,我不敢直视,连忙扭回身:“开玩笑的。”
不可能的。我已经被眼前琐碎的生活束缚的死死的,所谓的美好也只能趁年轻说一说,等到了三十岁,甚至类似的词语也不会再讲半个。梦想,自由,通通埋葬在鲜花盛开的地方,只有肉身携手光阴渐远去。
今天中午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苏里,我的心猛的颤了一下。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我也从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看着,默默在心里喜欢着。我就这样一个懦弱的人,喜欢的人迎面走来的时候不敢打招呼,向往的生活擦肩而过的时候不敢回头紧紧抓住。
虽然刘北川一身的毛病,总是痞气的笑着,但是他在球场上每一个流畅的转身,痛快的欢呼都让我羡艳不已,我甚至羡慕他至少能畅快的流汗,输了之后毫无顾忌的发泄。他的朋友很多,刚刚转过来就和班里的男孩子们整天热热闹闹的,在楼道里从来看不到他落单,永远笑着的样子很帅气,喜欢他的女孩子们总是躲在班级门口偷偷张望。就是这样纯粹自由的刘北川,他成了我整个学生时代最羡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