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迦铖一听说没事,心中石头落地。
汤子同好几次想抢电话,忍住了。
就看不上兄妹俩一腻起来没完没了的死相。
要不是怕她生气,真想把她手机里黎迦铖那碍眼货给拉黑。
黎迦言磨磨蹭蹭终于挂了电话,车还没动,警察也没来,后面的车主已有人打电话报警,也有下车查看的,然而两个当事人却纹丝不动,稳如泰山的坐在各自的车里。
“下去看看吧。”黎迦言好心劝道,总这样僵持不是办法。
“不去,就等着。”汤子同双手抱臂,面色沉着。
“我们撞了人家,总要赔礼道歉的。”
黎迦言说着就要去拉车门。
汤子同一把拽住她,叹了口气转而对司机说:“你下去看看,要多少钱都赔。”
司机点头推门下车。
陆慎之透过后视镜,见下车的是司机,心中再次失望。
他也说不清在期待什么,又在失望什么,又为何会让人做出失态举动。
最后他归结于自己对汤子同那个未解的心结,这关乎男人的尊严,必须寸步不让。
如此,他给自己的失态找了个极好的理由。
而后对驾驶座的司机说:“你下去,除了撞回去,其他免谈。”
司机闻言,眼角一抽,这些大老板,真是有钱烧的慌,合着没事撞车玩?
天公不作美,原本就乌泱泱的天下起了小雨,因这雨而来的凉意在车外肆意蔓延。
黎迦言顿觉闷极,抬手按下车窗,凉意灌进车里。
体内立时憋起一股浑气,努力想憋回去,最终还是“阿锲”一声打了出来。
这个喷嚏打的汤子同浑身一颤,抬手把她那边的车窗关上,责备道:“你以为还在南方呢,这是北方,没看还下雨呢,感冒就高兴了是吧。”
“车里闷。”车停着不动,让人烦躁,后面有人又按起了喇叭,听着更燥,糯声道:“同哥,我想早点回家。”
黎迦言太了解汤子同的脾气,这位大少爷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你越劝他越来劲。
但每次只要她来软的,不肖三分钟他必会妥协。
果然,汤子同盯着她看了半分钟后,眉头一动,掏出手机正欲打给司机让他答应对方的条件,只要快点开车就行。
不想,两个身穿荧光绿警服,头带警帽的交警走了过来,汤子同重又把手机塞回裤兜。
那边警察不知说了啥,汤子同的司机频频点头,陆慎之的司机先回了车边向老板报告完,回来仍冲警察一脸歉意。
汤子同的司机见对方还是寸步不让,初心不改,转身返回车边,敲了敲汤子同的车窗,把陆慎之那边的意思说了。
“汤总,那边说,除了撞回来,任何条件都不谈,就算去警局,也要撞了再说。”
这就是没得谈了,汤子同点点头说:
“听警察的,你留下。”
如果警察没来,他想看在黎迦言的份上答应陆慎之的条件,但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转而对池腾说:“你去打个车,我们先走。”
池腾下了车,绵绵细雨在空中乱舞,落在他的发梢和衣服上,凉意袭体。
雨渐下渐大,在车灯路灯的照耀下,能看出地面已湿,不多会积水大概就会在车轮的飞轧下激起四射的水花。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池腾走不多远,就看到一台空的。
大跨步过去,敲了敲车窗,附身跟司机说了几句,然后朝这边车里的人招了招手,示意过去。
汤子同见状,推门先下车,然后手搭在车顶,护着黎迦言下来。
车上没伞,他就用自己的手作伞,一手罩在她的头顶,一手搂着她的腰。
黎迦言更是回搂,整个人像是要挂在他的身上,伸出自己的小手也想给他做伞,奈何个子不够,只得作罢。
两人一路小跑着上了出租。
这边厢警察不畏金钱,公正执法,给陆慎之的歪心思浇了一盆冷水。
人家话虽说的婉转,但是那个意思,这是知法犯法。
汤子同这边态度倒是极好,
一句话,全听警察的。
司机把他的意思传达的淋漓尽致不说,在警察面前整个一乖宝宝。
陆慎之那边怎么说都不行,就寸步不让非得撞,要不是警察站那中间挡着路,早撞上了。
警察见说不通,得,两台车一并拖去了交警大队。
堵塞半晌的道路重新恢复流动,赶着回家的人们,一路疾驰。
陆慎之跟何亮也上了出租车,他脑海定格在汤子同跟黎迦言小跑上车的画面。
他想,她果然在车上。
让他怎都无法抹去这画面的,是他们相依着那幸福的背影。
那幸福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过去,他并不觉得那样的幸福有什么,但随着年纪渐大,失去的越多,见过的越多,所谓真挚的感情不知何时变成了只有梦里才能拥有的稀有存在。
这稀有一直潜藏在他贫瘠的生命里,默默的占领着一席之地。
或许,人都这样,在终于明白一些事且醒悟之后,自身业已被时光摧残的麻木不堪,再回不到曾经的天真单纯。
透过车窗望着飘洒在昏黄灯光下的细雨,他忽而感慨,
成人的世界,仿佛是下雨天的河水,那么的浑浊不堪,又无法停止流动。
他不愿承认内心深处对汤子同的羡慕,他觉得那又会是另一种耻辱。
但这人世间,有钱的,没钱的;出众的,普通的,不管男男女女,人心总是骚动的,贪婪的。
幸福的人那么多,不幸福的人也那么多。
他不认为自己是不幸的;但他认为汤子同是幸福的。
因为汤子同拥有了一颗最宝贵的真心,而这正是他没有也求而不得的。
在他看来,这世间,男人无所谓专一,只是手中的筹码不够;女人无所谓忠诚,只是身边的诱惑不够。
长成黎迦言那样,缺什么都不会缺诱惑,可是那姑娘的人品着实令他钦佩。
他不相信爱情的伟大,因为人心是会变的。
从汤子同把手遮在黎迦言头顶给她挡雨,又惯性的走在她的左侧,为她挡住车流;从她在细雨中边小跑着,边看他微笑,边紧紧搂着他的腰开始,
他倏然醒悟,他再次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