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啊…”
赵雅坐在几上,抬头望着房梁,每天早早就被小玉吵醒,去堂上给爹爹上茶后又回到这小房里,这古时候的女生可怎么活?
“小玉,给我讨几本书来。”
“小姐!莫要大声,让老爷知道就惨了,自从上次被发现后,全夺去放回书阁,你又如何能再如此呢?莫要让老爷动用家法啊。”
动用家法?
天啊,有必要吗?
我不过是想看书打发一下时间,“小玉,我以前都干些什么?”
“自然是做女红了,小姐的刺绣功夫了得,比外边的绣娘还要厉害。”
又是女红又是抚琴,这都不是一个普通的文科生懂的东西啊。
“小姐又想什么呢?小姐摔伤以来,常会发呆,小玉怕…”
“怕什么,不过精神出游了一下,你小姐我好的很呢。”
算了,既然都来这了就学习一下女红吧。
赵雅让小玉拿上刺绣的工具,只是赵雅的手碰到针线和花棚子后便有了感觉,脑海中浮现的东西也能绣入其中。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绣了一朵雪白的茉莉花…
“小姐可真是厉害!养伤这么久,女红功夫却不曾减弱半分。”
这是原主的手艺!
这种熟悉程度,平时到底是有多努力才能一碰便带动整个身体?
即使女红也可以,那抚琴又如何?
赵雅欣喜地拿出尘封已久的古琴,纤细的小手抚摸着冰冷的琴弦,像是珍宝一样呵护着它,深吸一口气便开始弹奏起来。
那琴声委婉而抑郁,每拨弄一根琴弦都能扣人心弦,一曲作罢,周边的氛围却仍悲伤不已。
赵雅似乎也有所感触,两行细泪流下脸颊,直到滴落抚琴的手背时才反应过来。
“小姐,你的琴艺连我这不懂琴的人也被打动了,难得有生之年还能再听小姐弹奏。”小玉一腔热血地说道。
赵雅用袖子把泪擦干,原主究竟是如何的多愁善感才能弹奏出如此悲伤的曲子?
一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琴是不能再抚了,大悲咒啊!
说不定我弹着还能抑郁呢!
忽然,一把豪迈的声音传入院中,“雅儿…我竟又能听到你的琴声。”
赵雅抬头一看,竟是李帆!
今日的他束发戴冠,穿着一身墨绿衣裳。
赵雅起身到李帆面前行礼,“见过李将军。”
李帆皱起眉头,“你我之间无须多礼。”
赵雅忽视了他的这番话,“将军到府是有什么事呢?”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三年时间,加上你受伤我也不曾在你身边…委屈你了。”
李帆自听闻李家两老谈起赵雅从阁楼摔下昏迷后失去记忆,他便很是担心。
他的目光锁定到赵雅额头边上的伤疤,想是恢复的很好,伤口已经愈合,伤疤也逐渐变淡,只是仍让他的心被揪着。
他伸手想要抚摸时,赵雅却躲避了,李帆只能无奈收回手,“其实,爹娘是想与商量我们的亲事,我们都决定在下个月成亲,所以想告知雅儿一声。”
告与不告又能怎样呢?
这不是你们都定好好了吗?
我的话又有谁人能听?
夜里,二娘与赵雅在院中散步,“多走动走动是好的。雅儿,下个月,你就要和李帆成亲了,二娘我实在开心啊,就是下去也能与你娘亲有所交代了。”
胡冰本身就是个孝顺的孩子,从现在穿过来,对父母甚是想念。
每每二娘如此待她,只能让她更为思念,“娘亲,为何说这些话!亲娘去的早,您可是要带上亲娘的那份,一辈子都呵护雅儿呢。”
“是啊,雅儿,你说得对。二娘这辈子没有什么愿望,只盼望风逸能快点长大,为爷分担,雅儿能嫁到李府,早日生儿育女,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娘,雅儿有话想说…”
赵雅犹豫了很久,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越来越害怕了,李帆虽好,但她并不中意。
即使是赵雅原主也对他并无感情,她对阿祺才是认真的!
“女儿失忆了,加上已有三年时间没与李将军见面,我待他只怕是没有半分感情了,女儿心中早有人选,只怕是要负于将军了。”
突然,赵老爷子气势冲冲地走到赵雅面前喊话,“你说什么!不孝女!给我跪下!”
赵雅惊慌地看着他,“爹。”
“都退下吧!”
赵老爷子让随从的下人都退下后,再次喊话,“跪下!你岂知何为羞耻吗?”
“老爷!雅儿刚好,你这是作甚,有话就好好说啊。”
二娘看着恼怒的赵老爷,两手抓着他的袖子说道。
“跪下!”赵老爷一手甩开二娘,大声地对赵雅喊道。
赵雅看到这情景便立马双膝跪在赵老爷面前。
“你可知错!”赵老爷手指着低头跪着的赵雅。
“女儿没有错!女儿说的是实话,我对李将军无情。”赵雅抬起头来,勇敢直视青筋都暴于表面的赵老爷。
“你还说无错!女孩家的婚事从来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李帆从小便立下婚约,不过是李帆去了几年的历练,你又岂能嫌弃他!
你若不嫁于他,置他的名誉于何处,置李府的名誉于何处,置我们赵府的名誉于何处!
我们赵家几代名誉世家岂能毁于你手中!你可是好的很!没把你的爹娘放心上了!”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
“别只是了,从今天起,你给我闭门思过。”
“老爷,这可怎能?雅儿是刚好啊!再说感情这事到时两人多培养培养便好了,你太冲动了。”二娘说道,“你让雅儿跪着,那我也跪着好了,是我对不起夫人,没能好好的照顾雅儿。”
二娘随即也跪在地上。
“你!胡言乱语!你想跪就跪!”
“二娘,你折煞我了!你这让我如何面对亲娘,你快起来。爹爹,我错了,我不应胡言乱语的,我会认真思过几日的。求求爹爹别生气了,让二娘起身吧。”赵雅抽泣地说道。
“小玉!带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门!”随后便负手离去。
“小姐,你这是为何要冲撞老爷呢?”小玉将赵雅扶回塌上。
赵雅掀起衣裙,发现膝盖处留下划伤的皮肉及一道道红印…
刚刚跪得太过用力,而且地上都是碎石,膝盖早已被小石子从衣裳扎入。
只怕明早起身便成淤青,护理起来也是极其麻烦,稍不谨慎可能还会留下疤痕…
但赵雅相信额头上的疤能如此快好,相必也不是什么疤痕体质,注意一下便能好了。
小玉看到赵雅的膝盖不禁流泪,抽泣道:“小姐,你这膝盖怎会这样?这要留疤了可如何是好?我这就去找陈大哥。”
然后便冲出房门找来陈祺。赵雅见到陈祺的脸后,刚刚崩起来的所有委屈都随泪水一并落下。
陈祺走向半躺在塌上,脸上还挂着泪水的赵雅。
“雅...小姐,为何这样不爱惜自己?”
陈祺一头散发加上一身外衣搭在身上,就连里边的中衣也能清楚看到,想必是吓着正在歇息的他而慌忙赶来看自己。
即便他是这样不修边幅却也毫无狼狈模样,如瀑布般黑亮的长发加上俊美的脸让他更为风流倜傥。
只见陈祺皱起眉头望着赵雅受伤的膝盖,想要伸手触碰却又碍于小玉的存在而打住。
这细节自然是入了赵雅眼里的,她是知道阿祺在乎自己的,这样想心中顿时温暖起来,连膝盖上的疼痛也忘却了,“阿祺...”
“陈大哥,小姐的膝盖伤得好重,你可有什么药?”小玉看着陈祺看着膝盖而毫无动静,便想要唤醒他。
在女子的闺房中,男子始终不便待太久,何况还是盯着小姐的肌肤,虽说是看伤,但被人传出去对小姐的声誉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自是有的,我这就带着一瓶金疮药,小玉你一会儿就帮小姐敷上,我也不好在这待太久,这就下去了。”
陈祺深邃的眼瞳望着赵雅,想要对她说很多很多话,想要亲自为她上药,想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拴在身上,保护好她不再让眼前这弱小的女子受到一丝伤害。
可是他不能,这是寄人篱下的他与她之间最大的阻碍,“小姐...今晚上药后便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看...”
随后便将金疮药塞在赵雅手中。
夜里,待小玉走后,赵雅缓缓起身,披上斗篷靠在门边,直到白色身影出现为止,
他走到她面前,抬起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让你等我,却也不用站在外边,夜里着凉怎办?你这身子还要不要好了?”
赵雅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当是很感动,“我也是太想你了…”
其实陈祺早就想到有小玉在必定是不方便的,所以在准备金疮药时,往瓶底贴了张纸条“等我”。
然后把它塞到她手中,告知她晚些会过来看她。
陈祺将赵雅扶回塌上,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衣裙,手指温柔地触碰她膝盖上的伤口,“疼吗…”
陈祺的手很温暖,温暖得让她感觉不到疼痛,她怕陈祺担心,于是牵上他的手道:“不疼!上了药后好多了。”
“金疮药又不是什么神丹妙药,怎么可能抹上就好,你啊。”
他说着将赵雅的手紧紧相扣,“为何要冲撞老爷?”
赵雅潸然泪下,抽咽道:“我并无情于李将军…”
“我知道。雅儿,我岂会忘记你及笄当天与我私定终生,你说即便过着再苦再累的日子也不怕,只愿和我长相厮守。
旦日李将军领兵出征,本想着随日子的消逝,赵老爷会与李府商量退下婚约,也好不耽误你,我们也一直在等待那天的到来。
三年时间,好不容易能在赵府之外开了家医馆,为的就是能让老爷和夫人同意你我的感情,为了让你不受委屈。
可我终是让你等太久了,我甚至不知你与我在一起是否会幸福,我想象不到我们的以后。”
赵雅及笄当日,谁人不知她好事将近,人们纷纷前来祝福,谁人又知道她并不喜李将军。
夜里,一身红裙勾勒出完美身形的赵雅在及笄礼结束后便要回房更衣。
直到门前,只见陈祺背手而立现在月底下,月光温柔地打在他的身上,将一身白衣的他照耀得更是超凡脱俗,让人觉他竟像不是生活在这个平凡庸俗世界的人。
赵雅慢慢靠近他,他也走近…
直到两人相近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甚至连呼吸都能感知才停下…
平日里不加以修饰的她,气质清雅。今日笄礼上盛装的她姿态姿容无疑惊艳四方。
陈祺望着她肤如凝脂,唇若点樱的脸,手竟不尤抚摸上。
只见她小嘴微微张开,他用食指轻轻地按住了她欲言又止的嘴唇,“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陈祺的话让她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了红晕,嘴角上扬道,“我不曾想陈大哥也能如此幽默。”
陈祺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喜欢你,小姐。从你对我伸出援手那刻开始,我满脑子便是你,在我无依无靠时只有小姐你啊。”
“陈大哥,我与你朝夕相处又岂不会生情,只是…只是我害怕。”赵雅靠在陈祺温暖的胸膛抽咽道。
他的下巴顶在赵雅的头上,只看到那刺眼的红梅簪子…
那实在是美得很,配上她今天的一身更是惊艳。
她喜梅,而李将军特地为她打造这样一支精致的簪子,而他也能名正言顺地在笄礼上为她戴上…
这一切让在一旁的他是如此羡慕,他恨不得上去把这簪子摘下!
他恨不得带上她马上离开…
赵雅感觉到他触碰了头上的红梅发簪,将头抬起望向他微皱的眉头,“陈大哥…”
“小姐,如果我带你离开,你愿意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松开他的怀抱,踮起脚在陈祺的脸上亲了一下,“若能将口中的小姐扔掉,你与我是否会更近?”
陈祺望着泪盈于睫的她,终是心疼了,“雅儿…”
那夜,他们月下诉请,私定终生,心中的感情再也无法压制于心中,两人准备明日便双宿双飞。
旦日,一切像是很平静,只有两颗蠢蠢欲动的心,可岂料李帆却被朝廷任命,领军出兵边疆,于是便没有了下文…